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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皇家也在家庙祭祀。

昭太妃没有回禁宫,在阁楼站了很久,最终回他兄弟家里去了,她还要看武清侯乞讨呢。

信王与云梦回到皇城,听闻皇帝祭拜后早早休息,两人也到家庙祭祀。

皇城和禁宫突然冷清无比,至少一半宫人和内侍消失,信王内心想的是这下可以节省大批开销。

等他到主殿祭拜完后,发现偏殿祭拜的云梦站到院中望向南边的天空呆呆出神,不由得到身边提醒,“皇姑若累了就去休息吧,侄儿等皇兄醒来再告别,后天侄儿就离开。”

云梦机械回头看他一眼,喃喃说道,“去年清明大灾,我和陛下就在这里,明明闻道京城有一股呛人的硫磺味,却谁都没有在意,就算大灾发生,我们也没有联系起来。但林威远在山海,连详细过程都没问,立刻咬定是人为灾难,若非他力主追查,整个大明都稀里糊涂受这么一害,皇家也只能自认倒霉。”

信王沉默一会,不明所以问道,“皇姑想说什么?”

“思维,性格,眼光,手段,大明朝没有第二个人能与四威相比。他有皇帝没有的一切,皇帝也有他没有的待人性情,两人本是世所罕见难得君臣,偏偏难以共存。”

信王神色一正,沉声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云梦淡淡摇头,“先有王土王臣、而后才有君王,而不是有君王才有王土王臣,单论这一条,你不行。”

信王顿时被噎住了,正准备反驳,云梦已大步离去…

朱由检随后来到乾清殿,这里也很冷清,禁卫人数第一次超过内侍,让他在椅中看着广场发呆了很久。

可能身体疲惫,也可能是脑袋接受太多东西消耗过大,信王就这么在椅中睡着了…

哧哧哧的声音响起,若有若无传入脑海,听起来十分诡异。

信王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猛然惊坐而起,又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

余光一瞥,才看到御座有人,天启一人坐在主位吃面,哧哧哧的声音吃的很香。

皇帝在这里吃饭很不雅,信王却感觉到一丝暖意,犹豫躬身,“见过皇兄!”

天启一边吃一边淡淡看了他一眼,“四弟去看热闹,有什么收获?”

朱由检本已经想好一大段说辞,突然让他谈,又语塞了,低头想了一会,才低声回道,“皇兄,好似暗卫清洗是好事,就…就算林家暗卫老人手是仅存的密探,没有真正令人信服的头领,暗卫算是结束了…”

哧哧~

皇帝依旧在吃饭,一口面一口咸菜,吃得嘎嘎香,好似没听到他的话…

信王尴尬万分,只能低头陪着。

过了好一会,天启吃完。

内侍把餐具拿走,漱口擦嘴,抬头打嗝,抱着茶水咕噜噜饮尽,冷漠的声音才传来,

“暗卫和武勋都是皇权的延伸,清洗怎么会变好事?好在哪里?好在不需要考虑烦人的制衡?”

信王再次被噎住,犹豫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低头…

哎~

天启叹气一声,“四弟很聪明,你后来跟他们说什么话都不重要,人家一开始就判断出你内心深处的想法。”

信王猛得抬头,眼中全是深深的疑惑…

天启似乎不忍,但过一会又脸色一冷,“你怎么会下意识认为林佐、关大河、武清侯、林耀、关承武他们得陪葬皇爷爷?就算你认为这事不可能实现,也免不了内心是这样的想法。”

“臣…臣弟当…当时不知晓暗卫真正…”

“四弟!”天启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他,“想就想了,认就认了,不要给自己找理由,懦夫才瞻前顾后,蠢货才犹豫踌躇。”

“是…是…臣弟知错!”

大殿一时安静无声,天启仰头靠在御座中闭目养神。

信王等了一会见皇帝没有反应,再次躬身,“皇兄,臣弟计划后日离京,您…”

天启猛得睁眼,双目带电,盯着信王狠狠问道,“你想去说服林威?还是想做梦让他效忠于你?”

信王被吓得一抖,“回…回皇兄,臣弟认为…”

“你还想去见见联系你的那些老东西?”天启继续冷冷追问。

信王这次没有回避,“臣弟认为…”

“四弟想去见皇家的帝师孙承宗?他在四弟眼里是英雄,是大儒,或是君子?你不知道他被林威挟持到身边吗?”

“臣弟没有…”

“朕告诉过你什么?”天启突然大吼一声,情绪十分激动。

扑通一声,信王下跪,“臣弟怎么能留下皇兄独自面对…”

“放屁!”天启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四弟,你知道人最愚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有点聪明而又不够聪慧,恰好可以到处寻死,就像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信王匍匐哆嗦回应,“臣弟恳请…”

“滚!”

嗯?

信王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抬头,又传来皇帝咬牙恶狠狠的声音,“滚!朕说了以后不会再交代你,那就不会交代,谁给你的狂妄敢提前插足?谁给你的勇气逆旨?立刻滚去就藩,后日必须携王妃全部离京。”

“皇兄…”

“滚!”

皇帝用尽所有力气大吼一声,猛得爬到御座边剧烈咳嗽…

咳咳咳得急促声让天启很难受,也让信王很难受,起身想到身边照应,却被天启一摆手,门口的侍卫进门把信王拖走。

到广场远远的回望一眼,皇帝还在那里咳嗽,信王不知自己为何会让皇兄如此生气,任由禁卫抬着他送出禁宫…

天启缓了半天,才靠着椅背喘粗气,呼呼的声音如同风箱对着虚空使劲,又像昭示风雨飘摇的大明帝国到处漏风。

云梦公主出现在御座前,从内侍手里接过茶水,挥手示意他们退走。

天启喝了两杯水气息才调整过来,颓废瘫坐御座,看着云梦疲惫不堪说道,“他是如何做到时时刻刻有小心思的?他不相信任何人和任何事?面对人世间的生死抉择还走神?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不!”云梦淡淡摇摇头,“他在学习!”

“学习?”天启一脸苦涩,“学到多大才能成熟?”

“有的人三岁就有良好的性格思维,有的人七八十岁也是老顽童。”

“皇姑认为四弟几岁能行?”

“由检的问题不在时间,而是他错过皇家开智,方向就错了,现在回头也没有静处反思的机会,整个大明朝都没有时间、没有耐心、没有实力用涉及天下万民的政事来教导一个皇嗣成长。”

天启听完在御座又呆滞了很久,最后起身疲惫摆摆手,“皇姑没什么事可以自便,不用守在禁宫,您也该自由了,朕还要为皇嗣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