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辛氏就火急火燎地把陈家朋和汪梅从镇子上喊回来了,罗玉宁还在呼呼大睡,听到辛氏在外头气急败坏的捶门,罗玉宁这才慢慢悠悠地起床去开。
“娘,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罗玉宁潸然泪下,话还没有说,泪先掉了,昨夜虽然睡了一夜好觉,可罗玉宁刚才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了,故意使劲揉搓了两下眼睛,现下别人看来,可不就是一夜没睡,眼睛布满了血丝嘛。
辛氏却不愿意看,她如今又气陈家友,又烦罗玉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你男人呢?”辛氏瓮声瓮气地问道。
罗玉宁擦了把眼睛:“他昨天晚上没回来。”
辛氏胸膛一起伏,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没背过去。
一旁的汪梅见她气喘不上来,连忙跟过去不停地顺气:“娘,消消气,消消气。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罗玉宁:“……”这大嫂倒是会说话,只是不晓得,他们打算怎么转圜?
辛氏好不容易顺了气,温柔体贴地拍了拍汪梅的手:“还是你懂事啊!”转头又对罗玉宁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还不快把你男人找回来。”
罗玉宁:“……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不是不知道嘛,她又不知道陈家友跟的谁。
辛氏无奈,指了指外头某个方位:“去寡妇崔兰家,你可小心一点,可别让别人发现。”罗玉宁听说崔兰,立马就露出一个震惊受伤的模样,轻咬薄唇,受伤的不行,“好,我,我这就去!”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晨雾之中,辛氏在汪梅的搀扶下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一坐下,辛氏就长吁短叹:“生不出儿子来,怎么还有脸待下去哦。”
汪梅笑笑,给辛氏捏肩捶背,“娘,在怎么说,也得谢谢她,要不是卖了她两个女儿,不然的话,志远怀远可进不了淮山书院。”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罗玉宁也出去找人了,汪梅不担心隔墙有耳,却没料到,一个小小的身子本来往茅房方向去,听了这话,就停了下来。
卖了罗玉宁的两个女儿,凑了五十两的束修,可不就把志远怀远送进了泰安镇最好的淮山书院嘛。
“如今两个孩子在淮山书院书读的好,先生都说他们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呢。”汪梅一脸自豪骄傲的样子,陈家朋抿抿唇,也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说起两个大孙子,辛氏这心就宽慰了些许。
“好在还有两个大孙子,我也知足了。“辛氏唉声叹气:“这罗玉宁,也就生了这几个女儿有一点用。”
汪梅努努嘴,意有所指:“娘哎,隔壁不是还有两个嘛,等大了些,志远怀远考试也要花费不少,到时候,可不就得请家友他们帮忙啊!”
“你弟弟是肯定会同意的,这个你放心。“辛氏拍了拍汪梅的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真舍得怀远?”
汪梅与陈家朋视线相撞,两个人都心领神会。
“肯定是舍不得的,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见着小叔子一家就这么散了吧,既然小叔子想要儿子,那怀远过继给他,是再好不过的了。“汪梅又叹气又无奈,仿佛自己送出去的不是儿子,而是她的心肝。
陈家朋挑挑眉,神情依然严肃。
把怀远过继给陈家友,这是夫妻两个昨天夜里商量了了一夜的结果。
虽然陈家朋和陈家友是亲兄弟,可陈家朋可不希望陈家友真的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陈家友如今没儿子,赚来的钱都全部上交给了辛氏,辛氏有是原封不动地的交给了他们的,也就是说,陈家友其实是在帮他们养儿子的,可若是陈家友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他在外头做事赚来的钱肯定是先紧着自己的儿子,那他们可就没办法在陈家友这边分一杯羹了。
镇子上的日子难过,处处都要钱,光凭陈家朋当教书先生的那点子束修,哪里能供的起两个孩子进淮山书院啊,更买不起店面开书铺啊。
这可多亏了陈家友,不然他们的日子哪里有现在这么舒坦。
两个儿子进淮山书院的钱是卖了大妞二妞凑来的,他们还落下了十两,书铺那边也差不多有一大半是辛氏给的钱,辛氏哪里来的钱,可不就是陈家友给的嘛。
一想到陈家友以后有自己的儿子,他们缺少了一项经济来源,陈家朋和汪梅两口子是唉声叹气,半宿都睡不着,后来他们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把陈怀远过继给陈家友。
这样一来,陈家友有儿子了,了了陈家友的心愿,陈家朋和汪梅也少负担一个孩子,陈家友可不就得负担怀远的读书考试娶媳妇等等一切的费用嘛。
再者说了,怀远那么大了,说是说过继出去了,可他心不还是一样向着自己的亲爹亲娘嘛,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夫妻两个一商量,就拍板决定了。
觉也没睡,就拉着辛氏先说了,辛氏可不晓得陈家朋和汪梅其他的心思,只道是兄弟两个兄弟情深,割舍下自己的儿子也要满足弟弟的心愿,这种胸怀和感情,辛氏当时听了都想落泪。
“虽然怀远过继给你弟弟了,不过你们也放心,有我在,怀远他对你弟弟和对你,都是一样的。”辛氏拍了拍汪梅的手,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们仨在这商量如何让陈家友满意,那边陈家友在温柔乡里睡的不知道天南地北。
还是崔兰听到外头罗玉宁的喊声,这才去摇醒陈家友:“家友,家友,你醒醒,你听,外头是不是有人在喊你?”
她可听出来罗玉宁的声音了。
陈家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昨夜奋战了一夜,累的他都快瘫了,他也不愿意动,也不愿意理会,蒙着头继续睡。
“家友,家友……”外头罗玉宁故意压着嗓子还在后门喊。
崔兰知道罗玉宁这回是肯定要把陈家友叫回去的,便连忙去推陈家友:“你不想去,可你也得想办法别让外头的人在喊你名啊。她嗓子再大一点,整个村子的人不都知道你在我屋子里过夜了。你这哪里爱我,你这是害我啊!”
陈家友笑笑:“知道不就知道,我娶了你就是了。”
崔兰却没笑,而是幽怨地落泪:“是啊,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随随便便留男人过夜,你这是想让全村的人都戳我脊梁骨,骂我不要脸呐。”
崔兰勤加练习,早就知道,自己如何掉眼泪,最能让男人手足无措,心慌气短。
崔兰一哭,陈家友就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