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青县。
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进去,罗玉安问:“阿姐,那我们回来了,饭馆还开门吗?”
罗玉宁摇摇头:“不开,忙活了这么久,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更好地赚钱。你就安心在屋子里做功课,家里事情有我们。”
“好。”罗玉安点点头:“那阿姐,我进去看书了。”
“进去吧,晚饭好了我叫你。”
到了夜里,青县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罗玉宁抱着怀芳,带着三个孩子去了街上玩。
街上的行人很多,有人在街上放鞭炮,放烟花,还有卖烟花的,罗玉宁给孩子们买了三把,就在街上人多的地方放了。
既能看,又能自己放,三个大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罗玉宁也很开心。
这里比青山村要热闹得多,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这个年,过得好极了美极了。
而辛氏,从来没有过过这么难过的新年。
从老大一家回来之后,不不不,应该是娶了崔兰之后,她陈家的日子过得就跟下坡一样,一天不如一天。
别人家过年,准备鸡鸭鱼肉烟花爆竹的年货,忙得不亦乐乎,而辛氏,口袋空空,连把斤肉的钱都被陈家友和崔兰给薅凸了。
家里又是她管事,她不买东西,陈家朋陈家友两个男人更不会动手。而两个儿媳妇汪梅和崔兰,更指望不上。
汪梅躺在床上跟个废人一样,话也不说,床也不下,好一点的是,饭也吃得少。
可崔兰,跟汪梅一样,不下床,话说得不少,饭也吃得不少,八个月的肚子大得跟要生了一样。
辛氏劝过她,让她多下来走动走动,到时候好生一些,或者少吃一些,孩子没那么大,也好生出来。
可陈家友当时就骂她了,说她小气得要死,让崔兰吃不饱饭,就相当于饿着他儿子。
辛氏干脆闭嘴了。
街坊邻居们热热闹闹地准备过新年,陈家冰冰凉凉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连个孩子的声音都没有。
辛氏心里空落落的,好在腊八之后,陈志远陈怀远回来了。
“爹,娘,咱们不是在镇子上住吗?你们怎么把房子退了?”陈志远一回来,就质问陈家朋和汪梅。
汪梅望着陈志远和陈怀远,两眼泪汪汪地:“志远,怀远,我的儿,你们回来了?”
“娘,你怎么了?怎么瘦了?”陈怀远十一岁了,见他娘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就心疼地问。
陈志远十三了,人大了些,蹙眉问道:“娘,这怎么回事?咱们屋子不是隔壁那间大的吗?怎么搬到阿奶房间里来了?咱们的房间住了谁?”
“住了你二叔和二婶。”辛氏接了腔。
“二叔二婶?他们干嘛住我们的屋?之前他们不是住最小那间房吗?他们家都是女娃子,凭什么住大屋。”陈志远一听就生气了,“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睡大屋。卖了大妞二妞,等三妞四妞大了也卖了,他们就两口子,住得下那么大的屋子嘛!”
陈怀远也说:“是啊,阿娘,你怎么同意让他们住咱们的大屋了,快换回来,不然我去打死三妞那个死丫头。”
陈家朋和汪梅教导的好,一直跟两个儿子交代。
二房的一家女娃子都是他们的垫脚石,女娃子长大了,就可以卖了换钱给他们上学考试,屋子也没必要住那么大的,不让他们住鸡窝猪圈就不错了,还有肉啊饭啊,女娃子吃吃那么好做什么,养得再好以后也是要卖出去的,不饿死她们就是他们仁慈了。
陈怀远直接冲了出去:“我去找他们!”
辛氏跟在后头:“怀远,你别去。”
汪梅气得也终于下了床,也许是许久没有下来走动了,汪梅刚一下床,就踉跄了一下,人给扑倒在地,陈志远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有些不耐烦:“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汪梅担忧小儿子:“志远,你快去拦着你弟弟。”
“拦着他做什么?本来那大屋就是我们的,得让他们还回来。”陈志远也跑出去了。
汪梅急得直嚷嚷,可没人听她的。
陈怀远冲到了大屋门口,用力推门,推不开,就用力砸门,边砸边嚷嚷:“你给我出来,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给你们住,你个死丫头片子,出来,出来!”
辛氏跟在后头拉:“怀远,别,别!”
陈怀远一把甩开辛氏:“阿奶,你干嘛要向着他们?你之前不是向着我们的吗?他们竟然敢抢我们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打死他们!”
辛氏急得直跺脚:“怀远,这屋子里头不是……”
“什么不是,怀远,踢门,把门踢开,我倒要看看,他们二房绝了种的人,凭什么抢我们的东西。”陈志远也撸起了袖子,用力一踢。
门咔嚓一声,被踢开了。
里头传来一个女声歇斯底里的叫唤。
“家友,家友,救命,救命啊!”
陈志远和陈怀远听到这个陌生的女声,愣了下,没多想,进去了。
辛氏正要跟着进去的时候,被人大力气地撞开,撞倒在地,辛氏踉跄地膝盖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地眼泪都出来了,眼角余光瞟见一个人冲了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里头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二叔,别打我,我是志远。”
“二叔,我是怀远啊,啊,不要打我。”
辛氏听到这两声嘶吼,眼睛都瞪圆了:“家友,那是志远,怀远啊,你……”
陈家友已经拎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陈志远和陈怀远出来了,身后还跟着身怀六甲哭的梨花带雨的崔兰。
跟扔垃圾一样丢在了院子里,凶神恶煞,怒气沉沉,扔完垃圾就紧紧地抱着崔兰,安慰道:“阿兰,别哭了,乖,不怕了。”
“呜呜呜,家友,我好怕,吓死我了。”崔兰边哭边说:“他们在外头骂人,说我们二房绝了种,不配住大屋,还说我们抢他们的东西,要打死我。呜呜,家友,你要不早点回来,我命都要丢他们手里了。我死了不要紧,儿子怎么办啊!”
陈家友火气蹭蹭蹭地上来。
“你两个狗东西,竟然敢欺负我儿子,想死啊!”陈家友撸起袖子上前要继续揍人,陈家朋冲了出来,“陈家友,你疯了,你是不是想死。”
两个大人扭到了一处。
辛氏瘫软如泥,面如死灰。
造孽啊!
她这造的是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