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看向白氏,身为瑞王妾室的白月华就在她身边,显然要被安排坐在主桌。
许是身在侯府有底气,白月华的傲慢比在瑞王府更甚。
江青姚面露疑惑:“我有一事不解。”
白氏笑眯眯的:“江娘子出身……”顿了顿,故意没有说出“商户”二字,但一提及出身,在场的夫人贵女们哪能不知道她言下之意,相继鄙夷了江青姚一眼。
只是这一看,众人不免暗惊。
她们竟不知江家四娘竟然如此绝色!瞧着竟叫人一时移不开眼。
白氏看着她曼妙的身姿,酸道:“江娘子不懂世家规矩实属正常,有何不解但讲无妨。”
竹默气得不轻,什么不懂规矩?这帮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江青姚却仿佛听不懂白氏的讽刺:“白姨娘身为王府的侍妾,身份是不是颇尊贵啊?不然侯府怎么给安排了个尊位?”
各家夫人之前都在防着江青姚,一时没注意这点,经过提醒,纷纷看向白月华。
白月华刹那间成为众矢之的。
骨子里再清傲,身份在那摆着,白月华很快便承不住众目睽睽的压力,脸上血色迅速退下一半。
白氏恼道:“她今日是以我侄女的身份而来!坐这里与你何干?”
她确实想给侄女长长脸,打压打压江青姚。
然而这话却消除不了众人心头的尊卑有序,兵部尚书家的秦氏第一个黑了脸。
她侧眸打量白月华,阴阳怪气道:“白家祖上荣耀,白家出来的妾和我们这些主母平起平坐,都算是我们的荣幸。”
“往上数谁家不荣耀?在白夫人眼里,咱们这些当家主母还比不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不成?”
“不知道的还当侯府刚得势就如此猖狂,白家可真是不自量力。”
议论迭起。
白月华恨恨地掐着掌心,白着脸后撤两步,朝主桌的夫人们行礼:“夫人们请息怒,是江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思念姑母,才一直近身小话。姑母性情直爽,适才也是维护我说了气话。侯府规矩森严,岂会安排我坐主桌呢。”
众夫人见她识趣退让,自然止了牢骚。
白氏疼惜地看她一眼。
但事已至此,她是不好再强行安排白月华坐主桌了,闹大了只会影响今日寿宴,拖累侯府声名。
只能委屈她的好侄女了。
白氏狠狠剜了江青姚一眼。
不过白月华的一番话,却让心思活泛的人想到了旁处。
她也叫江青姚“江娘子”,这么说,瑞王府并未承认江青姚的王妃身份。
竹默忽然感觉周围的轻蔑意味更浓郁了,便贴近江青姚半步,想分走一半不友善的目光。
江青姚看看现有的几桌席面,理所当然地朝白氏道:“那便请夫人再添置一桌吧。”
白氏气得鼻歪:“你好大的脸面,竟想独用一桌?”说着忽然灵机一动,套用之前的话噎她,“在场没人配和你共坐一桌不成?”
说完有些得意。
江青姚关切道:“夫人可是有眼疾?”
白氏愣了下,斥道:“没规矩!竟当众辱骂人!商户果真教不出好东西!”
“你……”竹默顾不得规矩,红着眼要为自家四娘讨说法。
江青姚悄悄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竹默这才咬住唇不再出声。
江青姚委屈道:“夫人既是没眼疾,那便是故意不把宾客们放在眼里了。”
白氏额上青筋暴起,气得哪里还有半分体面,指着江青姚的鼻子就骂:“你再胡说!我今日如此款待,还有哪里怠慢了?”
江青姚怯怯地往后退半步:“我爹爹身上的冤屈还未查清楚,所以我和谁一桌都会惹得她们不安。白夫人既是特地邀了我,自然很清楚这一点,难不成故意想让某位夫人或娘子不自在?”
一番话,既给了自己体面,也给了旁人体面。
将她们的嫌弃归类于此,好过于归类到其他方面。
白氏到嘴的责骂噎住。
难怪她先前问自己是不是有眼疾。
这是在堵死她的后路啊!
白氏脸红筋涨,险些呕出一口老血:“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
她抖着手指,理智全无……
“老夫人,不好啦!”一个丫鬟行色匆匆地奔进侯府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身子骨不大好,见完客便先回屋歇息了,招待宾客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安勇侯夫妇。
“放肆!老夫人好着呢!”贴身嬷嬷横眉怒斥。
小丫鬟白着脸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急忙把席面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老夫人本来躺在榻上,闻言赶紧起身:“快传老身的话,万万不可把江四娘撵出去!再差人知会侯爷一声,眼下绝不能让这事传到瑞王耳里!事后再让佳蓉道歉。”
佳蓉是白氏的闺名。
贴身嬷嬷立马安排人分头行事。
老夫人边整理着衣装,边骂:“也不看看今儿多少人在,净惹事!”
嬷嬷道:“老夫人喜怒,夫人定然是想给白家娘子出气。”
“瑞王内宅之事,轮得到她不满吗?端瞧今日瑞王的态度,江四娘怕是会稳坐瑞王妃之位,如此说来,江家定不会落下通敌卖国这等罪名!佳蓉今儿个叫未来瑞王妃当众难堪,不是摆明了让侯府和瑞王为敌吗?蠢货!”
老夫人气得发饰也来不及戴,绾好发髻就往前院赶。
“老夫人慢着些,别磕着。”嬷嬷在旁边扶着,焦急劝阻。
老夫人直叹:“江四娘几句话就能挑出佳蓉的气性,可见是个聪明的,我就怕佳蓉这个没脑子的坏事啊!”
“瑞王背负那么大的罪名都能全身而退,也不是个吃素的。侯府刚有起色,断不能葬送在这个蠢货手中!”
主仆几人惴惴不安地赶过去,看到眼前光景,一口气都来不及喘。
只见白氏竟然在当众掌掴老夫人屋里派来的丫鬟!
“一个丫头竟然也敢忤逆于我!没法没天了这是!你们还不把她给我撵出去!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白氏气急败坏地指着江青姚,状如疯癫。
她嫁进侯府没两年,白家就失了势。这些年她一直被人看轻,被磋磨得满腹怨气,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势,哪还压得住脾气。
老夫人气得头晕。
京城贵胄何其多,有几个会掌掴下人?如此苛待,传出去只会叫人不齿!
秦氏见老夫人来了,浅笑告辞:“老夫人,我府中有些急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这里乌烟瘴气的,真真是倒胃口。
她说着携女儿先走了。
兵部尚书的妻女一走,陆续又有几人告了辞。
好好的宴席刚要开始,眨眼间,人便走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