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奶奶看出了萧聿怀和三娘之间的不对,在萧聿怀的请求下,屏退了所有下人。
她没走,因为三娘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萧聿怀坐在一尺外的紫檀木雕花椅上,起身诚恳地再次请求江二奶奶离开:“我有几句话必须问问三娘。”
江三娘面如死灰,闪躲着眼神不敢看他:“你、你当着我娘的面问吧。”
书信来往数次,三娘确信萧聿怀是个光明磊落、体贴柔情的郎君,兴许会因为她母亲在场而不问叫她难堪的问题。
萧聿怀冷下脸:“三娘若执意如此,日后只能形同陌路。”他说着起身欲走。
三娘一瞬间如置身冰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抽空。
她松开江二奶奶的手,急道:“娘,你、你去看看爹回来没有?”
江二奶奶不放心地看向萧聿怀:“三娘你还未出阁,怎可与外男共处一室?”
萧聿怀正要解释,三娘又道:“娘,他适才救了我们,根本不是那等宵小之徒,你去看看便回来,没人瞧见便不会有损我名节的。”
江二奶奶拗不过她,犹豫再三后让三娘去围屏后待着,这才答应离开。
三娘心慌意乱地绕到屏风后,无谓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萧郎……”
萧聿怀打断她的话:“在秋蝉寺与我对弈之人不是你,是四娘告诉你对弈之事,还是你当日根本也在客房歇息?”
“我、我那日陪四娘一起去的。”三娘低头绞着帕子,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我在信中问及对弈一事,你明知我认错了人,却为何顺势骗我?”
三娘落下一大滴泪,没有回答。
萧聿怀失望地盯着屏风后的虚影:“三娘,你若真心求一个与你相爱之人,首先便要真诚。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我若真诚了,便连你的门槛都踏不进去。”三娘泪流满面,“我爹风流荒唐,京中正经人家都不敢让我做儿媳;那些不靠谱的,我又怎甘心嫁?你这般好,我、我……”
被戳穿的窘迫,在这一刻化成浓浓的羞愧。
萧聿怀悲怆极了,难怪她宁肯做个侍妾,也要急着尽快与他厮守。
“三娘,我们到此为止吧。你我只当从未相识,回去我就将你写的那些信都烧掉,你也烧了吧,祝你往后平安顺遂。”
三娘听到脚步声,急得绕出屏风:“站住!你站住!”
萧聿怀恍若未闻,抬手欲开门。
三娘眼底迸射出濒死前的奋力一搏:“你就不怕我把你心悦你四嫂的丑闻宣扬出去吗?四娘若是知晓,定会厌恶你至极!”
萧聿怀顿住,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你知道我身份?”
三娘抬眸:“适才你拿出那块玉佩,我猜出来的。我看到过瑞王也戴过一块相似的。”
堂堂王爷,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高攀!
既然遇上了,她如何能不牢牢抓住?
萧聿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数次。
他想说四娘应该知道他的心思,毕竟他在千扇阁问过她的姓氏,聪明如她定能察觉一二。但这话不能说,她若知晓这等不堪的情愫,日后即便正常碰面怕是也会被三娘抹黑,所以四娘不该知晓。
他对四娘起心思之前,并不知道四娘的真实身份,他可以问心无愧地面对流言蜚语,但是他不能连累四娘也陷于不堪之地。
流言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刀。
萧聿怀失望地看了三娘很久很久,再出声时,飘渺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我努力过了,你若想入府,只能为妾。”
“我愿意!”
萧聿怀悲伤地笑了笑,转身开门。
门外,江二奶奶一脸震惊地杵着,跟个石人似的。
萧聿怀不知道她听到多少,无力地提醒道:“不当说的话传出去,对你们有害无利。”
江二奶奶吓得唇色都白了,连连点头……
瑞王府。
一向身强体壮的瑞王这一次病来如山倒,一连三日都虚弱无力地缠绵病榻。
他心疼王妃,除了白日里会让王妃侍一会儿疾,其余时刻都是让两个姨娘和虞侧妃轮流侍的疾。
萧开胤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三个,没一个省心的——只有白月华如今尚且安分,以至于这三日他只有在白月华侍疾时敢打一会儿盹。
这晚,也不知是不是连续几日缺眠少觉,萧开胤困顿得实在警觉不起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今晚原本是轮到方妩侍疾的,可虞柔却来了:“今晚我替你吧。”
方妩心有不甘地看向面朝里背朝外的瑞王,不太情愿:“侧妃还是回去歇息吧,妾……”
虞柔笑着摇摇头:“我入府最晚,若是再如此懒怠,会被王爷和王妃责骂的。 ”
方妩又试图哄了几句,见虞柔这次不好骗,不由得撇了撇嘴。
她此前看虞侧妃生得稚嫩,眼神清澈如孩童一般,便刻意亲近,居然被她发现虞侧妃是个容易诓骗的孩子心性。是以前两晚虞侧妃侍疾时,她都以关心之名把虞侧妃给替换了。
原想着长夜漫漫,万一王爷血气方刚需要伺候,她便能占便宜了。谁知她每每一靠近,王爷就怒气腾腾地睁开眼撵她。
想到这一点,方妩就郁闷地没再坚持。
虞柔等她一走便合上内室的门,走近床榻轻轻唤了两声:“王爷?王爷?”
瑞王一动不动,隐约还能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
虞柔卸下纯善的伪装,姿态慵懒地往紫檀木椅子上一坐,安静地看着瑞王的背影,慢慢扬起嘴角。
确定瑞王睡熟以后,她起身解开衣带,一步步走近……
萧开胤翌日睁眼时,软香在怀。
他这一晚睡得很沉,不过依旧噩梦频频,梦里处处是江青姚的身影。
他一时分不清眼下是梦境还是现实,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皎皎……”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软软地抬起头:“王爷。”
萧开胤看清她的脸后,见了鬼似的用力把她推开,竟直接把她推摔下地。
“啊!”虞柔又羞又痛,惊呼出声。
外间乍然响起江青姚的声音:“怎么了?莫不是王爷出事了?”
她等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赫然看到只穿着中衣的虞柔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萧开胤则震惊地瞪着眼。
瑞王昨晚,和虞侧妃同床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