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瞬间明白了苏文和的意思。
她乖乖握住木棍的另一头,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状:“苏哥哥你真好。”
萧开胤将手里那张字条揉得窸窣作响。
江青姚与苏文和都没再看他。
苏文和走在前面,拉着木棍往前走,江青姚走在后面紧紧握着木棍跟上。
苏文和不知道她是一路跪拜上山的,察觉她走得很慢,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你膝盖伤了?”
兰秀嘴快,心疼道:“四娘是一路跪拜上山的,拜得可虔诚了。”
江青姚嗔怪她一眼:“就你多嘴。”
苏文和怔了怔,疼惜地看向她的膝盖:“何至于此?事在人为,我多读些书便是了,日后不可再做如此傻事,听到了吗?”
江青姚偷偷撅嘴,再次瞪了兰秀一眼:“苏哥哥,这是我的心意,为我曾经骗了你赎罪。”
“你没有罪,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苏文和在前,站在台阶之下仰望江青姚,阳光从她斜后方洒过来,她整个人都像是披了一层金光。
她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他的生活从她出现后才有了光。
江青姚冷不丁听到这么动听的话,耳根子都臊得发烫。
可她忽然想起萧开胤的话——他是断袖。
她心疼地看着苏文和,心道他定是打小被油头粉面的男子骚扰,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男子吧?她才不管他喜欢男喜欢女,他永远都是她的苏哥哥。
苏文和没看懂江青姚眼里的情绪,只听她懊恼地嘀咕了一句:“那应该早点让我遇到你的。”
如此儿时的你便不用那么辛苦了,漂亮的琳姨兴许也能活下来。
苏文和的目光顿时柔成一片春水。
这时候,一道煞风景的花哨身影走到他们身边。
萧开胤走到江青姚跟前,微微屈膝蹲身:“本王也要下山,可顺道背你一程。”
他俩牵着根棍子下山,说没避嫌,也避了;说避嫌了,路人谁看他们俩不带着股难以置信。
萧开胤甚至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他们俩生得璧人登对,定是好事将近了。更甚者,有人羡慕地嘀咕了一句:他们日后的孩子得多好看啊。
呵呵,一个断袖,跟谁生孩子?
苏文和眸光微颤,他握着木棍的手微微紧了紧。
江青姚正要开口,苏文和忽然轻轻抽走木棍,也转身背对江青姚道:“我背你,像小时候那样。”
萧开胤闻言,浑身紧绷。
他敌意地瞥向身边的苏文和,身子骨比他瘦弱不少,不愧是断袖,脸上的肌肤跟小女娘一样,比他的细腻。
呵!
萧开胤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不对劲,但心头就像有只被困在牢笼里的猛虎在冲撞,在嘶吼,他连撕碎苏文和的心都有。若不是竭力压制着,他当下便要发飙。
他不等江青姚挑选,二话不说就转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腿不让动弹。
“放开四娘!”苏文和大惊,温润的眸子里掀起层层怒意,一把扯住萧开胤的胳膊。
苏文和的力道在萧开胤眼里不值一提,他头都没回,似是提醒怀里挣扎的江青姚,又似在警告苏文和:“山路崎岖,拉拉扯扯若是摔下去,谁都落不到好。”
他说着用力从苏文和手里抽出胳膊,大步流星如履平地地往山下走。
苏文和追赶不及。
江青姚也怕摔下山,但她宁愿爬下山也不愿意被他这么亲昵抱着,索性又张嘴咬向他胳膊。
好家伙,又是之前被她咬过的位置。
萧开胤失笑:“你改属狗了?”
垂眸一看,江青姚脸色泛青,整张脸上都罩着阴郁之气,身子也紧紧绷着做出防御之态。
她适才被苏文和用木棍牵着时,身上有光,此时没了。
适才想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一瞬间荡然无存。
她竟厌恶他到这种地步。
萧开胤顿住步子,弯腰将他放下,还没着地时,江青姚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地,双手甚至都不愿扶着他站稳,身子晃晃悠悠险些摔下去,被萧开胤一把拽住胳膊才勉强站稳。
江青姚疏离地行了个礼,垂着眸吝于给他正眼:“多谢王爷。”
萧开胤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人情已还。”
江青姚的长睫眨了眨,就算上一次他为自己挡匕首算是还了她一命,但俩人之间还隔着孩子的性命,如果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将他送进阎罗地狱。
须臾,她淡淡出声:“后会无期。”
萧开胤心颤数下,这四个字让他癫狂。
他真想把她掳走关起来,不让任何男子靠近她,一生一世只由他一人宠爱她呵护她啊!一想到她的世界里只能有他,他就激动得热血沸腾。
残存的理智紧紧拽住他。
他深深地看了江青姚一眼。
为什么通往她内心的路,他怎么走都是辜负?
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下山,只留下一个花里胡哨的背影。
苏文和追上来,见江青姚盯着萧开胤的背影发愣,神色复杂地再次将木棍递到她手边:“四娘膝盖不适,若是不畏人言,我可以背你。”
他刚才已经听到有人议论她和瑞王了,但鉴于他们两个曾为夫妻,针对他们俩的闲言碎语很少,更多的则是在揣测他和江青姚的关系。
难听者,说江青姚和离没多久竟然又勾搭上一个郎君。
更难听者,说江家入住了好几个书生,她指不定勾搭的不止一个。
苏文和对自己的闲言碎语毫不关心,但事关江青姚,他无法坐视不理。只是他刚理论两句,她们便红着脸躲开了。
江青姚想了想,握住木棍另一端甜美一笑:“有劳苏哥哥了。”
他既喜欢男子,便不会喜欢被女娘触碰,她自然该懂事些……
萧开胤回到瑞王府后一把扯开右臂袖子,精壮的臂膀上赫然有道牙印,嫩红的新牙印叠落在深红的旧印上,触目惊心。
萧开胤掏出一把匕首,沿着牙印轻轻划拉,加重伤势。
微微的刺痛感让他异常兴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留一个看得见的伤口,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只是每每看到这个牙印,他才感觉他家王妃还没有离开他。
萧开胤用刀尖在自己胳膊上临摹完那一圈牙印,静静地看向张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