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看到陈锦年的冷漠,暗暗心惊。
虽然和他不熟悉,但她对陈锦年的印象尚可,断然没料到他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还不快拦着!”江青姚赶忙冲傻了眼的门房嚷道。
葛牧是他们几个之中身手最好的,但是顾着男女大防,他没有亲自上手,而是眼疾手快地把门房往那边一推。
丽娘还未撞上墙头,便被门房狠狠撞开,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
葛牧抱拳道歉:“兄弟,对不住了,你的伤我会负责找大夫帮你看好。”
门房“嘶”了几口凉气,摆摆手表示无碍,却是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丽娘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绝望的泪水从她眼睛里肆意滑落。
她想起陈锦年往日的彬彬有礼,想起陈锦年每次见到她时的温润微笑,想起那次俩人不小心撞到一起后被他搂进怀里的惊心一抱。
丽娘对他的心思,陈家上下无人不知。
为了攒钱给陈锦年买一个象牙做的牙黎,她省吃俭用,不知道纳了多少双鞋子、捡了多少朵菌子去镇上售卖。她红着小脸把牙黎送给他,说他每日看了书可以用那支牙黎夹在其中,以便下一次继续从那里往后读。
他收了,随手写了一首她看不懂的诗给她,她只认得里面有个“丽”字,他把她的名字写进诗里了。
为了这次上京,她亲手为他缝制了好几身换洗衣裳,用的都是她平日里舍不得的好料子,花的是她日日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碎银子。
鞋子亦有好几双,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千层底,又舒服又耐穿。
可以说,表哥这次上京的用度,除了那些书,大半都是她亲手准备的!
表哥说他不想分心于儿女私情,读书人最重名声,让她不要在村子里胡言乱语,她应了,她觉得表哥果然洁身自好,和村子里的糙汉们不一样。
姨母说表哥是有大抱负的人,让她在家安心等待,表哥会念着她的好的,日后做了官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没成想她等来等去,却听说表哥要做有钱人家的女婿了!
就在刚刚,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从未与她有过婚约!
那他之前为何收了她那么多心意,又为何从来不说半句对她无意的话?害她痴痴等到今日?
江青姚怕她摔出问题,上前看了看,让丫鬟们把她扶起:“你便是撞死了,他也不见得会为你掉一滴泪。”
丽娘眼神微动,恨恨地看向陈锦年:“表哥,你气我给你丢人现眼了对不对?”
她说着就朝江青姚跪下去:“江四娘,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你们好心收留表哥吃住,我该谢谢你们的,能不能让我照顾表哥一直到他科举完?我保证再也不闹事了。”
“我不知江四娘宅子里还有这么多优秀的郎君,四娘你是绝对不会跟我抢表哥的,怪我糊涂!”
江青姚脸色微变,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
葛牧事不关己地笑了笑,打趣地往旁边挑眉。
苏文和依旧温润地笑着,毫无异色。
只有陈锦年破了防。
丽娘这些话,句句都在打他的脸!
收留?这么多优秀郎君?不会抢?
他自知没有苏文和厉害,但他怎么也不至于被旁边这个壮如小牛的莽夫比下去吧?
“陈兄眼下连愤恨都藏不住了吗?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你若怪她丢你颜面,当从自身找寻原因。我听闻此前有几个读书人污蔑四娘名声,最终每人写了一封悔过文书贴在鲜福楼,日日供人观瞻。陈兄也写一份悔过书以正四娘声名吧。”
苏文和用最温和的声音,不急不徐地说了一段最诛陈锦年的心的话。
他极重自尊,怎么可能留这种掉脸的证据?
他面上再无平日里的和善,强颜欢笑道:“苏兄又不是江家人,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我过会儿自会亲自向江五爷和江四娘道歉。”
他转过身,拂袖往自己院子里走。
“表哥?表哥!”
丽娘无助地喊了几声,没头苍蝇似的走到路人跟前挨个解释:“怪我没见识,我还以为表哥……你们别误会,江家是大大的好人,都怪我害他们丢脸了……”
江青姚看她追着路人们解释,无语地摇摇头。
她不愿批判丽娘什么,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受了一世的教训才吃一堑长一智……
萧聿怀的私宅。
地上躺了三个空酒坛,萧聿怀醉得不省人事。
萧开胤到底没舍得继续揍他,直言他能喝完这些玉酿便不再管他喜欢谁。
这蠢东西竟然玩了命地真喝了一小半。
萧开胤踢踢地上烂泥似的萧聿怀,嗤笑:“你没喝完,日后我想管便管。”
是夜,萧聿怀醒来时已经被元宝叫人一起抬到了床榻上,他敲敲发疼的脑袋:“四哥呢?”
元宝耷拉着眉眼:“王爷喝醉后瑞王就走了,还是瑞王叫奴才把王爷搬回屋子的。”
“四哥原谅我了。”萧聿怀傻呵呵地笑了,他了解四哥,四哥既然早已放下四娘,只要发泄完心头那股恶气,便会由着他。
想到明日便能光明正大地去找四娘,他心里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活蹦乱跳。
那厢,萧开胤一回府就把楚太医送来的药灌进了花迎嘴里,然后便回停云院继续喝酒。
“王爷,倭奴公主今日只在使团馆周围随意逛了逛。她逛过的几家铺子,属下都已叫人盯梢。属下发现有一点很奇怪,倭奴使团里有很多女娘。”
“嗯,继续盯着。”
闫夺嗅了嗅屋子里的酒气,嘴角微抽:“王爷明日还要招待使团,不睡会儿?”
“老七他……”萧开胤气急反笑。
闫夺挑眉:“七王爷喜欢江家四娘。”
萧开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今日并没有陪本王去他的私宅。”那你从何得知?
闫夺摸摸鼻头:“瑞王府遇袭后,七王爷来王府照应……属下听闻七王爷那段时日总吃那几道菜,偏生那几道是王妃最为中意的。”
萧开胤再次被气笑了,指着闫夺不知道骂些什么。
闫夺往后退了数步:“属下娶不到妻,属下不懂情爱,一直以为自己想多了。”
萧开胤气得咬牙切齿,他娘的,这不是他曾经嘲讽闫夺的话吗?
闫夺眼看萧开胤踢来一个空酒坛,边跑边丢下一句:“陈锦年的表妹已经去过江家了,只是她莽得很,险些害江四娘丢了名声……”
萧开胤放下手里刚举起的另一只酒坛:“回来!”
终于少了一个不顺眼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