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知错,公主身娇肉贵,既是在我铺子里受了伤,诊治的费用,民女定会一定承担,绝不推诿!”
京兆尹见康武帝明显向着倭奴公主,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哐哐哐”磕了三个头,痛心疾首道:“陛下!公主为了大荆与倭奴之和平,孤身至此,今日受此遭难定会惶恐不安。微臣以为珠光阁应当对此负责,不如赔偿公主万两白银以示抚慰。”
江家有钱,反正赔的又不是他的银子。
拿江家的银子来讨陛下和倭奴公主的欢心,日后两国息战、和平相处时,两边指不定都会念着他今日这份好。
康武帝哂笑一声,忽然问道:“老四呢?”
曹田富清了清嗓子:“陛下,瑞王刚刚入宫,快到了。”
作为太监总管,他也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小太监们远远看到丁点动向都会迅速传达到他耳里。
这不,这会儿就用上了。
外人看不出康武帝的神色变化,曹田富却看到他刚刚微微抿直的唇线松了松。
所以眼见京兆尹还在噼里啪啦地为倭奴国说话,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京兆尹不明所以地顿了顿,他没说错话呀?
他正要继续谄媚,江青姚眸光微动。
她恭恭敬敬道:“陛下,断案素来不能只听一人的片面之词,民女也有话要禀。公主确实骂人了……”
她依照记忆,把神木纪美子当着萧聿怀骂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敢问公主,你思乡便思乡,为何说什么狗娘养的,千人骑万人压之语?”
神木纪美子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发音虽有不准之处,却是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还懂、懂意思?
这个阴险小人!
她居然一直憋到康武帝面前才显露出来!
她彻底破了防,再也挂不住温柔的假笑:“我没说!你怎会懂倭奴语,你骗人!”
“#%*#!#%^……”江青姚不急不徐地又把倭奴公主一开始骂的那段脏话复述出来。
不需她解释,康武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便同步用大荆话高声念了出来:“你这个被人轮的娼妇,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昨天害我丢脸,要是放在我们倭奴国,看我不把你扔给发、发……情的公狗们……”
小太监磕磕绊绊,瞅了两眼康武帝的脸色。
这么粗鄙的话,便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不屑讲。
萧聿怀脸色铁青。
神木纪美子一颗心瞬间凉透,她根本无法抵赖。
江青姚直到这时,才悄悄冲秦氏使了个眼色。
秦氏这才高呼冤枉,原原本本把事情始末复述给了康武帝:“……她们几位夫人都亲眼目睹,是倭奴公主无故挑衅在先,后又折辱陛下昔日之儿媳,明目张胆地欺君,完全不将我大荆朝放在眼里,求陛下作主!还臣妇们一个公道!”
进宫的路上江青姚就跟她通了气,让她别急着告状。
秦氏先说,康武帝未必信她。等倭奴公主告完状,江青姚再把她骂的倭奴语陈述一遍,那康武帝的信任必定会彻底偏向她们。
“我是倭奴国公主!”神木纪美子有点慌。
她大声强调自己的身份,抬头看向康武帝:“陛下,我是为了两国友好,前来和亲的!”
“我四哥的手下败将,何来底气放肆!”萧聿怀彻底绷不住了。
饶是他行事一向秉公,这次也忍不住想先手刃了她。
他难以想象,一国公主竟是如此满嘴污秽和谎言之人!
康武帝冷冰冰地俯视着她们:“秦氏她们说的是否事实?”
神木纪美子慌了:“陛下,是她丫鬟不敬,我丫鬟才教训……”
江青姚鄙夷道:“是谁先在看那串璎珞的?”
“她,可是……”
“谁家丫鬟先动的手?”
倭奴公主极其不情愿道:“我的,但……”
“谁家丫鬟摔人的时候,撞翻了其他夫人正在挑选的首饰?”
“我的,可……”
“谁先亮的刀?”
“我……”
江青姚连连逼问,神木纪美子招架不住,只恨恨地瞪着她,眼底涌起恶毒的杀气,连最引以为傲的温柔都装不出来了。
萧聿怀赞赏地看向江青姚:问得好!
待她语毕,他才道:“父皇,倭奴公主无礼在先,伤人在先,还持械行凶、损毁财物……儿臣请旨,倭奴国双倍偿还珠光阁之损失,涉事之人当众道歉,笞十!”
江青姚和秦氏对视一眼,齐声重复:“倭奴国双倍偿还珠光阁之损失,涉事之人当众道歉,笞十!”
随行的丫鬟们都卯足了劲儿齐声附和,吓得神木纪美子整张脸白得如同泡水已久的死鱼。
“就这?”萧开胤人未到声音先到。
康武帝的眼睛都微微睁开了些:“老四你怎么才来?”
萧开胤似有若无地扫了倭奴公主一眼,朝康武帝微微点了下头后便上前跟他耳语了一阵子。
康武帝冷峻地看向倭奴公主,又淡淡地瞥了京兆尹一眼。
一直不曾表态的他,这才下定断:“倭奴公主在珠光阁被玉器渣子划伤,罚珠光阁……”
“父皇且慢。”萧开胤漫不经心的视线划过神木纪美子的脖子,“这伤绝非碎玉造成的,太医呢?”
神木纪美子抖了抖:“瑞王可莫要为珠光阁开脱了,我就是在她铺子里受的伤……”
萧开胤阴翳地看过去,凛冽杀意毫不掩饰,如千万把冰刀径直且精准地往倭奴公主身上射去,吓得她直哆嗦。
被阎罗大将军支配的恐惧,从几个倭奴人的骨子里散发出来。
倭奴公主一个字都不敢再吭。
两名太医仔细检视过她的伤口后,禀道:“陛下,公主这伤乃利刃导致,所幸伤口不深。”
“胡说!是被她的碎首饰划伤的!”倭奴公主指着江青姚,矢口否认。
“啪”的一声脆响。
萧开胤解下腰间一块佩玉往地上一砸,佩玉瞬间四分五裂。
他踩住其中一块碎玉,脚尖用力一踢。
只听“咻”的一声响,那块碎玉划过一道白光,从倭奴公主的脸上一划而过。
随着一声惨叫,公主左脸颊上渗出点点血珠子。
江青姚震惊地看向萧开胤,他疯了?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连康武帝都瞪大了眼。
萧开胤慢条斯理道:“碎玉划的伤前深后浅,伤痕不连贯不整齐,她脖子上整齐如一、深浅如一之伤,显然是匕首所划。”
神木纪美子一慌,下意识摸了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