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废听完,慢慢笑了:“我就说我师兄的徒弟没那么笨。”
他轻轻哼了声:“刚才还跟我玩心眼儿,说什么前十?呵,你要真只有那点儿本事,谁相信你去过山海界。”
方颜笑眯眯往前凑了凑:“有人说闲话?”
罗十废脸上的胖肉一抖:“你又知道了?”
“人之常情嘛,”方颜坐回去,“我在山海界的经历无凭无据,全靠一张嘴,换了我是管理层,我也会怀疑。”
“你还挺通情达理,”罗十废板着脸道,“关于你的报告是我写的,他们不相信你,就是不相信我。”
“有人找您麻烦?”方颜问。
“这倒不至于,”罗十废道,“上面的态度一向很宽容,只是总有人喜欢提意见,你也说了,你的经历没有证据,与其浪费时间找他们打嘴仗,不如用事实说话。”
“我这段时间的表现还不够好么?”方颜拨拨水杯。
“你指的哪件?”罗十废问,“如果是巴蛇,的确是你的功劳,但现场不只你一人出力,你又是我师侄,我说得越是好听,越有人以为我夸大其辞。”
方颜耸肩:“好吧,团队作战不行,只能单打独斗。那马腹呢?”
“勉强也算一件。”罗十废道,“但马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怀疑豢养它的人和最近几起案子有关,这件事暂时得保密,不能外传。”
“行行,”方颜大气地挥手,“对了,我上次去临北捉的那只山魈已经托人运回这边,你看能不能也替我记在功劳本上。”
“只要是你干的,我都会如实报上去,”罗十废道,“要我说,你前天在山上设下的那道结界最能证明你的实力,可惜那东西除非在现场亲自看见,否则完全没有说服力。”
“为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能设下那么大的结界?”罗十废半是欣慰半是遗憾地看着她,“别说我,就算你师父来,最多也只能比你好一点儿。”
“是吗?”方颜怀疑,“师父常说我攻击不错,防御太差,我不擅长用结界,那天差点儿掉了半条命。”
“你才多大,”罗十废正色,“你去玄学界随便找个人问问,谁敢打包票自己能在几秒钟内布下一个上万平的结界?我要有你这样的徒弟,做梦都得笑醒。”
“换成师侄就不肯笑了?”方颜逗趣,“趁我师父不在,您可以试着挖挖他的墙角。”
罗十废大笑出声:“欺师灭祖的事你也敢说。”
“只是让您试试,又没说能成功,”方颜笑道,“再说我能不能回山海界还得靠您帮忙,当然要抱紧大腿。”
“得得得,”罗十废乐呵呵道,“少在这儿跟我贫,青玄会下周六召开,你还有一个星期可以准备。”
“准备什么?”
“修身,养性。”
“哦,”方颜看看他,压低声音,“我可以问问对手有哪些人吗?”
“一会儿出去找大风要名单,”罗十废道,“以你的本事,那些人里面值得注意的只有两个。”
“哪两个?”
“白越光,巫萝。”
“白月光?”方颜笑出声,“这名字好,过耳不忘。”
罗十废跟着笑了笑:“别小看他,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方颜回忆着从水月大师和苏让那里听过的八卦,摇摇头,她手上的资料都是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关于年轻一代涉及不多。
“你猜这次青玄会我为什么这么积极?”罗十废又问,“除了官方和你的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方颜托着下巴:“不知道。”
罗十废瞥她一眼:“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不想动。”方颜半靠在桌上,“您就直说好了。”
罗十废无奈:“你啊,跟你师父一样,说犯懒就犯懒。”
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开口:“这十几二十年以来,青玄会大多在北方召开,很少会在南方主办,你猜是为什么?”
“又猜?”方颜看着爱卖关子的师叔,嘴角一撇,“因为南方没人呗。”
罗十废一愣:“这就猜到了?”
“啊?”方颜无辜看他,“我就顺口一说。”
她拿到的资料里面,南方和北方大相径庭,南方成规模的门派很少,大多是些单打独斗的散户。
方颜不会看不起这些散户,但她发现,和北方动不动就世代相传的大户人家比起来,南方有名气的玄术师要少很多。
罗十废听了她的解释,无奈摇头:“算你猜对了,南方的玄术师不是没有好的,但他们喜欢独来独往,从团队实力上讲,南方很少拼得过北方。”
“师叔,”方颜幽幽道,“现在有个词叫‘地域黑’,您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怕引起抗议?”
“什么黑?”罗十废没听懂,也不在乎,“我说的是事实,圈里人都承认,谁会抗议。”
方颜羡慕道:“看来玄学界的氛围不错。”
“也就那样吧,”罗十废一摆手,“二十年前,南北形势还算平均,那时候玄学界出了两个人物,叫作‘南袁北哲’。”
方颜挑眉,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个“南辕北辙”。
她安静听罗十废说下去:“‘南袁’是南边的袁大师,‘北哲’是北边的白大师。”
“等等,”方颜提问,“南边姓袁叫‘南袁’,北边姓白,怎么不叫‘北白’?”
“因为‘南袁北哲’更顺口,”罗十废笑道,“白大师全名白哲,正好应景。”
方颜乐出声,捂着嘴问:“白大师姓白,白越光也姓白,所以他们是一家?”
“没错,”罗十废道,“白越光是白哲的堂侄,他和白哲一样,都是正一派道士。”
方颜竖起两根手指:“双重加持?”
一重来自亲缘,一重来自门派,只要白越光天资不差,他的起跑线比别人划得都靠前。
“不只,”罗十废道,“他还年轻,才二十六岁,请神降妖,无一不精。”
方颜拍拍胸口:“还好,比我老。”
罗十废拿她没辙地笑了笑:“白越光这些年不怎么出来,一直在东岳观修行,他的水平如何不好说,但他二十岁就杀了一只旱魃,这个成就至今没有同龄人能超越。”
“您现在给我说也晚了,我已经二十四了。”方颜摊手,“就算放在四年前,我也打不过旱魃。”
四年前她还是一个主业上学副业捉妖的大学生,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有数,捉捉小妖可以,对上旱魃那样的大妖只会一招——
连滚带爬叫师父。
“还用你说?”罗十废抖抖下巴上的肥肉,“你师父怎么教徒弟我最清楚,说他无为而治都算夸他。”
方颜眼看他升起对师父的怨念,赶紧打断:“既然白越光的水平不好评价,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个,叫……巫萝?是个女孩儿?”
罗十废道:“是,比你小,刚满二十。”
“才二十?”方颜来了兴致,她想起白越光的杀妖记录,“她有什么丰功伟绩?”
“她姓巫,”罗十废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玄学界只有她家这一支姓巫。”
“巫族?”方颜恍然,“我还以为他们这一族早就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