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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商与丰足商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原以为县令大人很快处理,没想到一直等到胡商罢市案子也没个进展。罢市月余,县令大人顶着重重压力,迟迟不肯妥协。

如今即将过年,县衙忽然要升堂审理案子!

第二日天不亮,李阿爹早早起来,他作为重要人证得按时去县衙报到。

纪清越为了凑这波热闹,破天荒地在寒冷的冬日里挣扎着离开温暖的被窝,与大家一起吃过早饭后一同出门。

预料到人们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度,李阿翁李阿奶没有跟去,而是与徐晴待在家,照顾两个豆丁。

一家人结伴出门,最开心的当属李四郎,甭管出门去做什么,总之就是高兴!

越往县衙走,同路的人就越多。

这时候才刚刚解开宵禁没多久,街上便涌出这么多人,都赶着去县衙门口占个好位置。

果然,纪清越他们走到县衙时,县衙大门还未打开,即便如此,县衙前的大街已经站满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

这样冷的天,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早起,看来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一线吃瓜机会。

这么多人,他们可能走不到前面,只能站在外围了。

吃瓜群众里有不少胡人,李二郎望了一眼,很容易就发现其中并没有伊斯梅尔那肥大的身影。

“二郎!到这里来!”

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李二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原来是占据前边位置的张管事。

张管事作为此次官司的一方当事人,站在前边等候自然无人敢议论,况且还有整个商行的伙计随行,提前占据前排位置,不管有没有理,气势都不能被比下去。

张管事招手让他过去。

在这样人挤人的现场,跟着出来的两个小孩早就老老实实地紧贴着大人,不敢乱动。

李二郎与阿爹说明情况,随后让兄长抱上四郎,看着阿娘搂着锦娘,自己则抱起腿边的李瑜走在最后,往张管事的方向挤过去。

面对即将要开始的官司,张管事没有一点儿不悦和忐忑,从县令大人顶着胡商罢市的压力不肯妥协,他便知道,于情于理这场官司都不该输。

县衙门口的人是越来越多,差役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要不是提前将木栅栏提前拦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下,这些人肯定会挤到县衙大门。

眼看着县衙门口已经打开,从栅栏外可以清楚看到县衙大堂内的摆设,大堂内“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和“清正廉洁”的大屏风前摆着县令的判桌,差役们提刀分站两列,静候堂审开始。

与此同时,官司的另一个当事人还是没有到场。

眼看着时辰已到,负责击鼓昭告堂审开始的差役举着鼓棒,快速击打鼓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急促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

持续许久的鼓声终于落下,正当人们以为胡商商会会长放弃这场官司时,一架巨大步辇缓缓出现。

步辇由数十人抬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平稳地往前挪动,步辇前是两个甩着马鞭开路的人,他们厉声呵斥挡在路上的百姓:“让开!”躲闪不及的人不由分说地遭到马鞭的挥打。

然而比这阵仗还要显眼的是步辇上裹着厚厚的毛毡的肉山。

纪清越震惊地向李二郎确认好几遍,才敢肯定步辇上的是一个人,是胡商商会会长伊斯梅尔。

不论是这个缺衣少食的世界,还是以前的现代世界,他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肥硕的人!

力夫们扛着步辇一点一点走近,纪清越甚至能听到步辇晃动时发出剧烈的咯吱咯吱声。

步辇来到县衙大门前,力夫们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放下步辇,沉重的步辇终于安全落地,不管围观的人怎么想,力夫们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只见步辇上的人蠕动着慢慢起身,非常吃力地一点点从步辇上挪下来。

伊斯梅尔本就高大肥胖,如今穿着厚重的毛毡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魁梧硕大,宛如一只直立行走的熊。

击鼓的差役猛击三下鼓面:“传胡商伊斯梅尔!传张有道!”

张管事全名张有道。

在门口维持秩序的差役挪开木栅栏,放两位当事人进县衙大堂。

张管事对伊斯梅尔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撩开袍角,轻盈地登上几级低矮的台阶。

伊斯梅尔抬起一只手,身后立刻有人递来一根拐杖。

于是众人默默看着伊斯梅尔拄着拐杖艰难地一步一步爬上台阶,对过于肥胖的人来说,这几步台阶简直要命。

伊斯梅尔狼狈地跨过门槛,终于进入县衙大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升堂——”击鼓的差役猛击鼓面,身穿绿色官服的洪玉与一众官员从屏风后走出来,各自落座。

一击惊堂木将堂下的闲言碎语都敲灭,洪玉命讼师当堂宣读讼状,审的是伊斯梅尔控告丰足商行私自种蒜破坏行业规矩一案。

洪玉看向张管事:“张有道,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张管事跪在堂上,拱手辩解道:“大人,无论走商贩卒,还是商行商会,人人皆可追求财富,况且小人所作所为断没有违背大黎律法,为何不可贩卖胡蒜?会长所说的私自种蒜与破坏规矩更是无稽之谈!”

伊斯梅尔双手撑着拐杖站立,他这身子,别说跪下了,坐下怕是都费力。“张管事敢说种蒜之事可经得商会同意?”

“若是非要揪着这点,张某愿与会长掰扯……”张管事看着伊斯梅尔要耍赖的势头,也不讲大道理了:“胡蒜是产自西域不错,买卖上的事从来都讲究钱货两清,你管我用买得的胡蒜作甚么!你说胡蒜是你们带来的,我说我分明从大黎的商队买得,货钱已给,又是大黎商队带回,胡蒜怎都是你的?!我还说绢布与茶叶都是我们的!!”

大黎与西域贸易往来频繁,不少胡商来到大黎贩卖香料,更多的是大黎商队西去卖丝绸瓷器与茶叶。

伊斯梅尔气得用拐杖戳了戳地面,没有理会张管事,而是看向洪玉,一板一眼地问:“尊敬的县令大人,难道就这样看着商会受到欺负吗?一旦纵容他们大量种植胡蒜,商会里的商人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千辛万苦将胡蒜带到大黎,却挣不了钱,县令大人要让我们受这种委屈吗?!这些年,商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吧敬爱的大人……”

“关于会长提到的胡商会委屈,可不必担忧,我已拟定‘均输平准’等条令呈递与陛下,届时不仅可以算出胡蒜成本,还会限制胡蒜价格和利润,相信陛下会考虑的,万万不会叫胡商吃亏。”洪玉一副已经为你考虑妥当的样子,耐心地与伊斯梅尔解释。

见洪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伊斯梅尔眯着眼与洪玉确认道:“敬爱的县令大人,胡人与大黎友好相处,离不开前几任大人真诚耕耘,你当真不顾一切,要毁坏胡人与大黎之间的友谊吗?”

“啪!”洪玉狠狠敲击桌上的惊堂木,呵斥道:“大胆!竟敢威胁本官!来人,除去他的拐杖!将他按在地上!本官念及你身体不适,免你跪拜,你竟毫不感激!”

堂内的几个差役立刻上前,一人夺去伊斯梅尔的拐杖,一人伸腿踢击他的膝盖,几人将他往地上按,巨大的肉山站立不稳,“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引起不小的震动。

伊斯梅尔受到这样的羞辱,气得满脸通红,张口大骂:“你们言而无信!县衙收了我多少银子,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如今敢这样对我,未来会怎样对待其他胡人!!”

“这事待会再议,如今论的是你的案子!”洪玉又击了一下惊堂木:“这个案子本官已有定夺,买卖之事您情我愿,胡蒜既已卖出,可由卖者任意处置,张管事种蒜之事无需经由胡商商会同意,张管事卖蒜属正常买卖,未破坏规矩!”

“张管事无罪!”

张管事立刻跪拜感谢。

伊斯梅尔狠狠地盯着洪玉,不用差役压着也不能起身,他愤怒地高呼:“大黎言而无信!大黎言而无信!!”

洪玉不顾他的嘶吼,命讼师念另一张状纸,丰足商行控告胡商商会雇人持刀阻挠收蒜、买凶害人。

原来县令大人已经悄悄查到与胡商联系频繁的地痞流氓,将人捉到牢里,轮流审问后得到供词,把每次买凶的钱与账册上的数目一比对,总能找到一笔数目符合的支出。

差役们将一个个打手押出来,又传唤一个个遭受过残害的人出堂指认,李阿爹也站出来指认收蒜时与他们撕打的地痞。人证物证供词俱全,伊斯梅尔作为纵容、默许底下的人买凶害人的主谋,辩无可辩,他冷静而吃力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默不作声。

世人皆知胡商的手段,只因前几任县令无所作为,让胡商变本加厉,让百姓申冤无门,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如今洪玉审判伊斯梅尔,不仅让含冤者出了一口气,还让门外听审的人热血沸腾,终于相信新县令要整治这群恶棍了!

胡商团结倒是无可厚非,但商会做的太过分,不仅控制胡蒜的销售市场,还把控胡蒜的销售价格,一家独大,想涨便涨,以暴力手段限制打压乡村农户加入交易,不仅伤人,还闹出人命。

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民心所向,自然没有什么争议,洪玉立刻宣读对商会的处罚和对受害人的补偿。

就在洪玉宣读完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伊斯梅尔冷冷地大笑:“县令大人,当真是公正无私啊!不妨再判一判我这案子罢!”说着他伸手从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沓纸,不等人来取,往天上一甩:“这些都是历任县令以县衙名义向商会借钱的借条,修桥、建房、打井、铺路……样样皆是我出的钱!!你们竟敢言而无信!!欺我如此!!!”

县衙大门外的胡人听到后震惊不已,相互翻译着将伊斯梅尔的话传开。

几十张纸在空中散开,飘落,差役们赶紧去捡。

果然白纸黑字地写着数额巨大的借条,捡到最后,差役们都不敢去算借条上的数额了。

足够再建一个山单了!

伊斯梅尔这一举动在洪玉的意料之外,他端坐在判桌后,望着差役们捡上来的纸,摆在桌上厚厚一摞。

门外的百姓听说这事如同炸开了锅,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气愤!!

什么!县衙竟然向胡商借了钱?!竟然穷到这个地步?!怕是贪到无可救药了罢!!堂堂大黎官员,竟然用官府的名声背书,以县衙名义借钱!真是丢脸丢到外人家门口了!!

“哈哈哈哈哈哈——如今我是没钱赔偿了,还请县令大人代县衙还清借款,我好付清赔款与这些人。”伊斯梅尔得意地笑了。

洪玉拿起纸张,一张纸地看,越看越吃惊,账册的上每一笔费用,居然以借条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每张借条都盖着县衙的官印,最早一张在二十年前,伊斯梅尔竟然在那时就开始为现在做准备了。

这样巨大的数额,别说整个山单,让州府帮忙一时间都还不上。

洪玉的沉默让门外不明所以的百姓不安,方才气势低落的胡人扳回一局,嚣张地在县衙外齐声大呼:“还钱!!大黎还钱!!”

纪清越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可又毫无办法,李二郎同样着急,作为大黎人,大国自尊心不允许他受到这种侮辱。

即使未来找到这些欠下借条的官员追究责任,但也无法回避这次遭受折辱的事实。

坐在李二郎肩上的李瑜揪心地着急,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些借条撕碎,然后打那个什么伊斯梅尔一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此之前我们先算一笔账!”忽然,从县衙大屏风后走出一人,板正高大的身材,金边红袍黑皂靴,他站在洪玉身旁,借着洪玉的手看他手中的借条。

此人正是本应年后才到甘州的平遥候杨晃!

听说他也是官家定下的陇西节度使,怎会出现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