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场风波小插曲之后黄娃哥和图图哥接着商议今年秋税的事情。
由于刚刚刘铁匠的那话搞的图图哥心情很是不好,于是接下来的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了。
“黄娃哥,如今您是双泉里的里长,兄弟我是县衙里的衙役,咱们两人可都是当着官府的差事,这秋税要是收不起来,兄弟我吃瓜落,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兄弟我把话撂这里了,今年双泉里200石粮食300两银子的赋税必须得收上来,您这最少也得交个一半上来才行!”
“要不然大伙们到时候面子上都不好过!”
这官府给双泉里摊派的额度是100石粮食150两银子,可到艾老爷这里就加了一倍,这多收上来的钱粮就是图图哥和艾老爷三七开,不过七成是艾老爷的,剩下的三成是图图哥,就这图图哥还得看人家艾老爷的脸色办事。
作为衙役的图图哥是知道双泉里的实际摊派额度的,所以图图哥就让黄娃哥最低也得交上去一半,到时候先把衙门里的那份交上去再说,至于艾老爷的那份先糊弄着吧!
图图哥也知道双泉里根本负担不起这么重的赋税,所以也就不敢逼的太狠,万一真的逼反了黄娃哥,他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在图图哥的眼里,得罪了艾老爷最多也就是丢了衙役这份工作,但是惹急了黄娃哥搞不好是真没命的。孰轻孰重图图哥还是拎得清的。
不过黄娃哥听到这个摊派额度之后脸色大变,黄娃哥急着说道:“敬轩兄弟!您这别说两百石粮食三百两银子了,就算是一百石银子一百五十两银子我们村里也负担不起!”
“我们双泉里乡亲名下的田地也就不到一百亩而且还都是些旱田,佃的艾老爷家的田租子就有八成高,丰年的时候交完税也就糊个口,今年大旱乡亲们颗粒无收连艾老爷的租子都没法交,跟别提这么重的赋税了!”
听到黄娃哥这话图图哥眼神犀利盯着黄娃哥,语气带有警告意味的说道:“黄娃哥,你们村里难是你们的事,兄弟我反正只管收税,兄弟我要是收不上来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收,可到那个时候哥哥你可别后悔!”
黄娃哥自然是知道图图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到时候县衙会派人来村里拿人,这作为抗税头子的黄娃哥绝对要去蹲班房。
不过黄娃哥也不是吓大的,眼神同样尖锐的看向图图哥说道:“敬轩,哥哥我也不怕告诉你,自打从银川驿回来之后我就没怕过什么事!”
“要是上面不怕引发民变的话,那就尽管派人过来催科!我倒要看看,是衙门的刀快,还是乡亲们的锄头挥的快!”
黄娃哥这话要是搁大街上说的话估计已经被官府当反贼也拿了,可这在双泉里说就没事。图图哥见黄娃哥抗税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毕竟才拿衙门几个钱啊?!干嘛去那么玩命呢!
于是图图哥起身对着黄娃哥抱拳行礼道:“那好!黄娃哥你耗子尾汁!”
“可望!尚礼、双礼、文选,我们走!”
“好走不送!”
...
黄娃哥看着图图哥走后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此时的黄娃哥心情也十分的沉重,别看现在他在图图哥面前装逼,可真要到衙门来催科的时候他也没得办法,只能让衙门的人给抓走。
毕竟现在的黄娃哥和图图哥一样都是日子人,都只想得过且过。
黄娃哥旁边姓田的一个兄弟见他脸色不好于是上前问道:“鸿基哥,难得咱们真的要反?!”
这里要说一下,黄娃哥这个称呼在这附近不是一般人能够叫的,也就图图哥有资格喊一声,要是双泉里的弟兄那就得恭恭敬敬的叫鸿基哥或者李哥。
黄娃哥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我不过是应付张献忠的,难道还真的去造反?!乡亲们都有家有口的跟着去造反九死一生图个什么呢?!”
一听这话姓田的兄弟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您得拿个主意啊!”
黄娃哥仰天长叹一声后对他说道:“我看这样吧,我去找艾老爷说说情,尽量把乡亲们的地给保住!”
说完黄娃哥出门把跪在院子里的刘铁匠给拉了起来,并且摸了摸那张被他抽红的脸颊笑着说道:“捷轩,没打疼你吧!”
刘铁匠尬笑一声道:“没事的李哥!”
接着黄娃哥对刘铁匠说道:“老张带来的那只鸡你拿回去给补补身子吧!全当是哥哥我给你的赔罪!”
“多谢李哥!”
...
这边图图哥回到十八寨村家里之后是满脸的不高兴,可再不高兴他也没得办法,强征双泉里的赋税图图哥是不敢的,他真怕黄娃哥把他给杀了。
别看图图哥在抚标营当了八年的兵还曾经在北直隶战场杀过几个鞑子,但是图图哥心里很清楚,他和黄娃哥的武力值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黄娃哥一个人打他加上王尚礼、冯双礼、白文选外加张可望五个都不是问题,更何况黄娃哥身边还有好几个高手,两个帮派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悬殊过大,所以图图哥这种猛人才会拉下脸面跟讨饭一样去双泉里收税。
这要是搁以往的话图图哥肯定不会怕黄娃哥,毕竟图图哥的背后站着的是大明朝的官府,他黄娃哥再能打还能打的过大明朝廷?!
可如今地方上到处都是老百姓造反,衙门的威严已经大不如以往,不知道多少县官被反贼拖出来像杀鸡一样杀,像他这种衙役更是如同蚂蚁一样被碾死。
也正是在这种社会环境之下,像图图哥这种衙役行事比以前要低调的多,遇到那些村里有强人的村子都不敢逼的太狠。
当然,遇到村里没强人的村子那还是像以往一样照死里整。
...
第二天图图哥就去县衙里面点卯顺便向县老爷汇报征收业绩。
米脂县衙,一堂。
今天是米脂县衙派出的各路衙役回衙门汇报工作的日子,所以县衙内上到知县老爷、县丞、主簿、典史等二三四老爷都来了,三班六房的班头管事也都列席会议。
知县老爷高坐在堂上,堂下左边一排椅子上坐着二三四三位老爷,右边有一个桌子则是坐着两个记录会议内容的书吏,师爷则是站在知县老爷的身侧。
下面三班六房的衙役胥吏则是班头管事的带领下按照排位顺序依次站好。
此时的知县老爷正在和师爷翻开着赋税征收报表,两人越看火气是越大,这段时间以来下面各个村子里收上来的钱粮才不到征收任务的一成,如果照这样下去的话,在年底之前不能将赋税解送到榆林卫,那知县老爷就准备下岗。
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不掉知县老爷只能逼着衙役们下去催收,可就算是逼到这个份上也没有收上来多少,所以知县老爷现在是忧心忡忡的。
看完报表之后知县老爷喝了一口凉茶降了降火,然后狠狠的将茶杯往桌子上一丢,这砸出来的声音听着下面衙役是心惊胆战的。
接着知县老爷擦了擦胡子上的茶水,然后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了一下!
下面的衙役胥吏见知县老爷发火一个个的都吓的跪到地上低下头不敢说话,别看这些人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可到了这衙门里面那就是个孙子。
在这衙门里面当孙子当好了去外面老百姓面前就可以当爷了。
接着知县指着下面的一群衙役怒斥道:“你们这群贱役!官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到现在赋税才收上来不到一成?!你们有没有在认真的为衙门办事?!要是不能干就早点说!老爷我自然会派人去干!”
接着知县老爷又开始一顿输出,骂了一阵子之后知县老爷喝了水冷静了一会,然后翻开一本册子,这本册子上列的第一个村子就是双泉里。
于是知县老爷问师爷道:“这双泉里的里长是谁?!负责征收的衙役又是谁?!怎么到现在一粒粮食一钱银子都没收上来?!”
师爷听后对知县老爷说道:“堂尊,这双泉里的里长名叫李自成,以前是银川驿的衙役,负责征收的衙役是张献忠,以前是延绥抚标营的伍长!”
说完这些师爷小声对知县嘀咕了一句:“这双泉里是艾诏艾举人的地盘。”
知县一听是米脂大户艾举人的势力范围于是脸色一变,接着小声对师爷问道:“没有多派吧?!”
师爷小声的回道:“堂尊放心,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既不多也不少。”
知县听后这才放心下来,于是一拍惊堂木对着跪在底下的张献忠怒斥道:“张献忠!本来招你进来做衙役你让你为官府敛财的!如今你拿了衙门里几个月的粮米可到现在你一粒粮食都没给衙门收上来,本官要你何用?!”
“本官现在告诉你!如果你在月底之前把钱粮收不上来的话,那你这几个月的领的粮米全给本官还回来!”
“不仅如此!本官还要追究你办事不力之罪,到时候将你刺配充军发往极远边地!”
说到这里知县再一拍惊堂木对着所有的衙役说道:“这话不是本官对张献忠一人说的!是对你们所有人说的!谁要是完不成征收任务,到时候衙门的粮米都得退!并且还要追究你们的罪责!”
说完知县起身一甩袖子从侧门离去,接着县衙里其他几位老爷眼睛有些可怜的看向这些衙役,然后也跟着知县一起走了。
留下跪在地上的衙役们个个面面相觑摇头唉声叹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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