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这番话明面上虽然是在点评王嘉胤,但实际是在点醒王铁,想以此接着王嘉胤的败亡来让王铁有所注意,不要犯与王嘉胤同样的错误。
俗话说“以人为镜,可知得失”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赵胜这番话中最关键的两点第一就是提醒王铁不要想着当坐寇,目前官军势力仍旧强,义军依旧不能与之抗衡,这个时候当坐寇那就是找死!
前面有一个张存孟的教训,如今王嘉胤就是死在他们眼前,再想着去当坐寇那就是真正的脑子被门夹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能够正面击溃官军,取得完全意义上的胜利之前,当坐寇那就是找死。
王嘉胤仅仅是在河曲小胜了大同总兵尤世禄一仗,然后在沁水败了曹文诏一仗,就这两仗让他自信心膨胀,让他忘记在府谷渡口被围时的窘迫局面。
以至于利令智昏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当起了坐寇,这才让曹文诏有机可乘派刺客勾结内奸将其刺杀。
如果王嘉胤继续流动,而不是选择在晋东南当坐寇的话,那曹文诏也就未必能够有机可乘,但历史没有如果。
再说王嘉胤娶的这个老婆的问题,虽然在后人看来有些离谱,但是在当下这个恶劣的社会环境下也并不算多么的离谱。
杀父夺女,杀夫夺妻之事不仅仅是这群反贼中有,在朝堂和乡间也不算罕见。
这主要是这个时代道德观念的崩坏,人人都有一种变态的征服欲,反正就是怎么刺激怎么玩,怎么变态怎么来。
明媒正娶或者正纳的正妻小妾玩的不痛快,就喜欢玩这种得来不正的女人。
这个情况是有一定的历史渊源的,明太祖朱元璋后宫之中就不乏当初陈友谅、张士诚的女人,他的儿媳妇甚至都是抢的王保保的妹妹。
还有唐太宗李世民后宫之中也有他杀了全家的女人,以及前朝的公主。像这种事情遍揽史书那是数不胜数,但是前人都没有玩脱,到了王嘉胤这里翻了车。
所以赵胜便以此事也是提醒王铁玩女人的时候注意点,毕竟王掌盘子的“寡人之疾”稍微有点严重。
不过王掌盘子还是听劝的,在得知王嘉胤是这么死的后,便下令将营中从那些地主士绅家里掳掠来的女人全部都赶走,一个都不留!
哪怕是已经与营中将士成婚了的也赶走!不愿意的那就一块给撵走,总之王铁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不稳定因素在营中。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鬼知道哪天这些女人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清理营中不稳定因素的事也不止铁营在干,其他的各营也都引以为戒,相继将那些掳掠来的地主士绅家的女人给送走。
...
就在王铁和赵胜聊着天的时候,突然一名塘兵骑着马来给王铁报信。
“掌盘子,酒席已经备好,总管问什么时候能够开席?!”
“你回去告诉总管,我马上就回来了!”
“属下遵命!”
说罢塘兵便骑着马回去报信了,王铁看着塘兵骑马远去的背影,转头便笑着对赵胜说道:“那咱们也回去吧!”
“好!”
接着王铁和赵胜两人带着亲兵回到九峰山,从万松山到九峰山也就七八里地,两人和亲兵都骑着快马,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了九峰山。
这参加完葬礼之后就开席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作为泥腿子出身的一群反贼自然是要继承这个优良的传统。
不过开席的位置并不是在九峰山铁营大营,而是在九峰山东面山脚下的一个废弃的村庄里,这个村子里的老百姓不是被官军给杀了就是逃了,甚至正好用来开席,这几回办丧事都是在这个村子里开席。
在这个村子的附近驻扎有义军几千名精锐部队,这些都是各路义军带来的心腹人马,至于为什么吃席都带这么多人,主要是怕这席吃成自己的席。
前段时间王铁、高迎祥、张献忠三人搞出的特别军事行动大伙们可是历历在目的。
虽然经过赵胜洗地将此事定位为一场“平乱行动”,但是大伙们也不是傻子,即使不明其全部真相,但是稍微一想就能看出来赵胜洗地的说法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不说别的就说一点,那当日王自用营中正要是有事,他不去求近在咫尺的横营主力五营,反而是去求离着老远的王铁、高迎祥等部,这从逻辑上就讲不通。
而且此时赵胜给出的那个说法简直是漏洞百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但是呢,大伙们信不信不重要,王铁他们“信”就行了。
所谓“谎话重复一万遍那就是真理”,只要大伙们在口头上认可了他们当晚是“平乱行动”而非“火并”,那么此事就“平乱”,他们是去救王自用而非是去杀王自用。
虽然大伙们口头上“信”了,但是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的,就连吃个席都带一大堆兵过来,以防着某些人又来一场“平乱行动”。
这也是王自用事件中产生的最大一个恶劣影响,使得本就如同塑料一般的义军兄弟情,从此完全没有了战略互信。
当然,在过去实际上也没有多少的战略互信,义军之间互相兼并都已经是常态化,不过是以前的兼并稍微温和一些,现在要激进一些而已。
王铁和赵胜带着亲兵刚一来到村口不远处就看到了炊烟滚滚,到处都是架着锅子煮食物,有蒸馒头的,有熬粥,有烙饼的,甚至还有炒菜熬汤的,与后世农村吃席也没多大的区别,就是规模大一些而已。
在村口的打谷场上支起了几十顶帐篷,这些帐篷四面都开着并没有将帐布都放下来,帐篷里面都摆着圆桌子和方桌子,桌子下也都摆着长条板凳。
此时这些板凳上面都坐满了各路义军掌盘子以及各路义军中的一些重要人物,桌子上都摆着一些瓜果之类的小吃,这些贼渠们一边吃着小吃一边吹着牛逼,时不时这些帐篷中爆出一阵阵的笑声出来。
这幅场面叫外人看上去那是其乐融融的,丝毫感受不到今天办的丧事,好像办的是喜事一般。
而在烧火做饭的区域内却没有在吃饭区域内那么其乐融融,只见在一处农家厨房内,王经纬坐在一张板凳上翻着账本,这越翻那就越气,站在一旁的王经纬手下也都愁眉苦脸的。
“他妈的!一天天的吃!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昨天三头猪今天五只羊,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天把库里吃没了,老子看他怎么办!”
此时王经纬火气可不小,这连续几次丧事几乎是把铁营的库存给光了,但王经纬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王铁给出的理由那是无懈可击的,这钱该出那就得出。
既然要当义军的盟主,那这盟主的排面肯定是不能小的,否则连这么一点酒肉都舍不得,那让各路义军首领如何推举你王掌盘子当盟主呢?!
所以王铁三番五次的出殡办丧事以及扯理由请各路义军首领吃席也就是为的这个,酒席之上最能拉近关系,吃人嘴短到时候总不会不说句好听话吧?!
但王经纬不是这么想的,他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库里的酒肉粮食越来越少,让他这个铁营的钱粮总管越来越难当。
也不能说王经纬的想法是错的,毕竟站的高度不同,看的问题也不一样。
“去!吩咐厨房,那些掌盘带来的部队粮食就不用供应了,他妈的,这群掌盘也是真不要脸,自己来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还带这么多人来蹭!”
王经纬合上账本生气的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此时他身边的手下也很为难,因为供应这些友军粮食的命令是王铁下达的,其目的就是要显示王掌盘子出手阔绰,以后跟着王掌盘子混保证不吃亏。
所以他身边的手下对于王铁的命令不敢不去执行,但王经纬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敢违抗王经纬的命令,左右为难之下于是便对王经纬说道。
“总管,反正也就这今这一天了,敞开肚皮吃,能让他们吃多少呢!况且这是掌盘子下的命令,咱这么干是不是...”
一听手下提醒是王铁下的命令,王经纬瞬间就萎了下来,当初定下此事的时候王经纬没怎么反对,毕竟当时也没想到这些掌盘子是带着成建制的部队来蹭饭,还以为就只带几十个亲兵而已!
“唉!算了吧!”
无奈之下王经纬只得摆手摇头说道。
王经纬虽然在事前敢和王铁争,但是已经定下来的事他是不敢在背后乱来的。
这事前争的即使面红耳赤也没有什么,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营里好。但事后搞些小动作那属于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这种两面人王铁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铁营中有过这种两面人,但是下场都不是很好,所以王经纬也不敢随便乱改王铁定下的决策。
...
“总管,掌盘子回来了!”
“那开席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