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太子的妾。”许鸣音多少有点心虚。
伏绾仍旧冷笑道:“哦?
“你既无朝廷册封,又未给我奉过茶。
“如何算是太子的妾?
“须知,东宫就算是无品阶的孺子,都得经过朝廷册封才算。”
许鸣音忍着耻道:“臣妾知道,趁太子妃不在时与太子圆房是臣妾的错;
“可是既已圆房,太子总不能不承认?
“这在民间,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她在赌,伏绾不知道元慎从未踏足过她寝殿的事。
裴银生道:“这可就怪了。
“太子近几日都在他自己的储元殿歇息,并无妾侍伺候。
“你在哪侍的寝?
“太子不仅没见过你,还特地说了:
“储元殿晚上只让太子妃进。
“侍寝的事都有专人记录,不如找来长史,一问便知。”
“我……”许鸣音全无先前结党营私的气势。
“我何曾碰过你?”元慎皱着眉走了进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皇后身边的大长秋。
许鸣音看见元慎进来,先是喜出望外;
听到元慎的话,不免惊慌失措。
“许姑娘,长安侯府的人来接你回家了。”大长秋笑道。
许鸣音大惊失色:“什么?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了?”
“表姐出来这么久,姨妈和姨夫该着急了。”元慎冷冷地说道。
“我不回去!
“我娘说让我进东宫当良娣的!
“寝殿和侍婢都是按良娣的标准给的;
“凭什么说我不是良娣?
“凭什么让我回去!”许鸣音将先前要奉给伏绾的杯子,连着茶水一同砸向地面。
她看到大长秋来了,知道在东宫是待不下去了。
大长秋代表的,就是皇后的意思;
而她的皇后姨妈,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原来,林子规死的次日;
皇后确实按长安侯夫人的请求,顺带提了一嘴让许鸣音进东宫的事;
可元慎当场就拒绝了,并且让母后以后别再提纳妾的事。
皇后本就不中意许鸣音;
便只答复妹妹说“东宫事多,恐纳妾了也让鸣音受累”。
谁知长安侯夫人不死心;
借着“女儿探亲”的由头,偷偷就把许鸣音送进了东宫。
皇后对妹妹的僭越之举感到十分恼火;
更担心她走她母亲的老路,在宫中做出什么丑事。
伏绾不给许鸣音脸面,无形中倒是帮皇后出了口恶气。
是以元慎找到皇后,要求把许鸣音逐出宫的时候,皇后一口就答应了。
当然,面子上得做得好看些。
既然许鸣音是借探亲名义而来,那现在也该到探亲结束的时间了。
许鸣音发泄了一通,到底还是跟大长秋走了。
临走前,她问元慎:“太子小时候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孙时说过,要娶我的;
“如今当上太子,不需要表姐了,是吗?”
元慎冷冷地说道:“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况且表姐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了。”
“哼,善良?
“你的太子妃,难道就配得上‘善良’二字?”许鸣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慎刚要和伏绾回永宁殿,便听身后有人问道:
“太子殿下是否,欠臣妾一样东西?”
开口的是庄倩芍。
论相貌,庄倩芍只有中等偏上的水准;
可她面相庄重大气,又不失温婉贤惠;
宛若古画中的侍女。
若放在民间,天生是高门主母的长相。
任谁都看不出,她能做出散播谣言、污蔑他人清白之事。
元慎回道:“我不记得曾欠你东西?”
“殿下不妨再想想?”庄倩芍笑道。
元慎当真想了想;
而后苦笑道:“确实不记得。
“倩芍不如提醒我一二?”
庄倩芍只看着伏绾,冷笑道:
“殿下贵人多忘事。
“是臣妾打扰了。”
元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伏绾,默默把这话记了下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这天晚上,太子和太子妃在欲海间沉浮;
永宁殿自然又是春色无边。
连翘医女的猪肾汤,终于再次派上用场。
关于太子妃的种种谣言,自是不攻自破。
次日,羊脂来给伏绾奉茶。
羊脂的女史将自带跪垫摆好,羊脂方才向伏绾奉茶。
“正七品昭训羊脂,向太子妃奉茶。
“祝太子妃万福金安。”羊脂说道。
“羊昭训,你随身带了跪垫;
“是怕我永宁殿的跪垫藏了针吗?”伏绾且不忙接过那茶。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羊昭训都没少这样害过人。
伏绾先前扶持银生,也是想给她一个保障;
并不仅仅是为了和元慎怄气。
“回太子妃,臣妾不敢。
“臣妾大病初愈,恐病气沾染到太子妃殿内物品。
“望太子妃见谅。”羊脂回道。
伏绾冷眼瞧着。
羊脂虽其貌不扬,但宫中礼仪、言谈举止上挑不出毛病。
“羊昭训多虑了。
“平身吧,赐座。”伏绾喝了她奉的茶,有意和她聊两句。
“你先前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这么久?”伏绾笑着问道。
“回太子妃,臣妾先是吃了不合适的食物;
“脸上、身上到处起疹子;
“好不容易快好了,叶奉仪落水得了伤寒;
“我去瞧她,结果染上了,又病了。”羊脂坐在那里,仍然拘谨得很。
她和叶雪心,都和林子规同住一个院子;
那院子的主位,现在是裴银生。
“哦?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食物?
“我先记着,以免日常赏赐东西,犯了姐妹们的忌讳。”伏绾笑道。
她想起林子规说过,元慎曾赏赐了什么东西给羊脂,羊脂吃了差点死了。
羊脂总算笑了一次:“是羊肉。
“别看臣妾姓‘羊’,但从小就吃不得羊肉。
“昭训的月例里,每月有十几盘羊肉;
“蒙太子开恩,都给换成牛肉了。
“但这只是月例。
“平日里的饮食,典膳所偶尔也会记不住各殿主子的忌口。
“上个月有一次,吃的‘福寿全’1;
“这菜每月都有,历来没加过羊肉。
“结果谁知,这次加了羊肘子上剔下来的肉,唉!”
伏绾不解:“羊肉的味道大得很,昭训为何……”
“臣妾也纳闷呢!
“臣妾平时对羊味敏感得很,哪怕只有一点也逃不过我的鼻子。
“可这次,汤里加了羊肉,居然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后来才知,典膳所新来的厨子好厉害!
“她能把羊肉处理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可惜臣妾没口福;
“才吃了巴掌大的小碗,就卧床躺了半个月。”羊脂叹道。
“那太子上次赐给她的,应该也是羊肉了。”伏绾心里默默猜着。
因羊脂头先提到过叶雪心病了,伏绾便假意说要去看望她。
羊脂笑道:“我劝太子妃别去。
“叶奉仪现在,已经快成一个废人了。
“她时不时发寒,穿多少厚衣服、烧多少炭火都没用;
“往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还是冷。
“太子妃去了,她也认不得你,打招呼都不会;
“没得像臣妾一样,白白染了病。”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羊脂便走了。
伏绾甚是感慨——
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必定看不出羊脂是个蛇蝎心肠之人。
就今天的接触来说,羊脂的表现是大于东宫大部分妾侍的;
昨天许鸣音想撺掇羊脂找皇后告伏绾一状,羊脂也未置可否。
正当伏绾感慨之际,宫人禀报:
“不好了太子妃,庄良媛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