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宋聿再也没来过地下室。
主楼内，他懒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上，饮了一口酒，眼尾染着醉醺的红，看上去有几分勾人。
面前正好是落地窗，能俯视到庄园东侧那片被烧毁的蔷薇花圃。
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判断出是一片光秃秃的焦土。
酒精主宰着他的情绪。
渐渐的，思绪拉回陆芊芊逃跑当天。
*.....*
暗室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李叔坐在审讯椅上，周边站着几位高大威猛的保镖。
在他递出钥匙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宋聿这么快能得知消息。
“李叔。”宋聿偏头，语气不咸不淡开口：“我待你不薄吧？”
李叔沉默不语，作为上下级的关系，宋聿确实对整个庄园的佣人都很好。
只要按时完成本份工作，福利和待遇都是顶尖。
在痛失妻女后，李叔没想着重新组建新的家庭，一直尽心尽力为宋家服务。
前几年他得了病，宋聿更是为其联系最好的医生，才能健康地活到当今。
“少爷，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关照。”
“原来你知道我对你多有关照。”宋聿直视着他，目光凌厉，“你给陆芊芊钥匙，还特意隐瞒她逃出去的事情。
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少爷，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我认为我没有做错。”
听到这话，宋聿淡笑一声。
“对还是错，好像轮不到你评判。”
“少爷，您知道陆小姐那天站在火海前面是什么模样吗？那样美丽鲜活的生命，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小姐被火烧成灰烬？所以我必须救她。”
李叔面色沉重，回忆起当时提心吊胆的经历。
那天陆芊芊光是听到他提宋聿这个名字，就濒临崩溃边缘。
如果不瞒着宋聿，真的让他从公司赶回来，只怕陆芊芊早就不在人世了。
李叔一直都清楚这个小少爷有多偏执。
从小闷在实验室，没什么同龄朋友，遇到喜爱的事物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本来以为少爷遇到陆芊芊后能够积极开朗一些，没想到现在两人矛盾升级。
宋聿变得越来越极端、失控。
“逃出去就是救她。”宋聿眉心蹙了蹙，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对她还不够好？”
抛开偏执疯批这一点，宋聿不仅在外貌、资产、学历、家世、技能以及许多细节方面十分优秀，更是让陆芊芊居住在华丽梦幻的宫殿，吃穿用度都是奢靡生活，没受到过社会上一丁点儿苦难。
的确称得上完美男友。
“少爷，您有没有想过。您眼中的好不等于陆小姐想要的好，她并不看重你所在意的一切。你们以前那么相爱，是因为她在你身上看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真爱。”
“可束缚、囚禁从不都不是真爱的一部分。”
宋聿眼神暗了下去。
这样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
曾经的陆芊芊爱他。
可她更爱自由，更爱她自己。
有什么办法。
为了那点自由放她走？
他的芊芊不听话，就应该关起来好好管束调教啊。
*......*
至此，陆芊芊被抓回的第二天，祝晨按照宋聿的安排把李叔绑在审讯椅上。
李叔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他声音苍老嘶哑，“少爷呢，这是少爷吩咐你们把我绑着的？！”
祝晨扫他一眼，“您还是老实待在这里，等聿少的安排吧。”
“不可能，我要和他当面说！他这样只会让陆小姐对他更加害怕，他会后悔的！！！”
李叔布满皱纹的脸上怒红，对小少爷失望至极。
宋聿为了让陆芊芊不离开，早就丧失基本的人道主义。
他已经在歧途的路上越走越远。
-
粗绳紧紧勒住李叔的身躯，他手抖得厉害，还是放弃了挣扎。
他一把老骨头，何况这条命也是宋聿救回的，死不足惜。
只恳求不要吓到陆小姐...
站在旁边的祝晨右手握住刀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
正对面，高清摄像头对着他们。
地下室里，陆芊芊被宋聿抱坐在腿上，看到视频里年迈的老人被绑起来。
她不断求情，仿佛一头惶恐的小鹿。
可女孩滚烫的眼泪唤不醒一个疯子冰冷的心。
祝晨在接收到耳机里传来的指令，拿着尖刀不断靠近李叔。
作为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反应，李叔做不到沉稳镇定，他脸色惨白如纸，心脏拼命地跳动。
而另一边，宋聿掐住陆芊芊的下巴，遮挡女孩所有的视线。
低头吻她。
忽然，视频中的惨叫声消失，两人诡异的接吻也随之结束。
摄像头扭转角度，地板上出现一根血淋淋的仿真人指。
审讯室里，李叔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颤抖，湿漉漉的白发耷拉下来，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
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后怕地咽了咽唾沫。
-
不知过去多久，男人缓缓走进审讯室，虽是眼角微扬，那份威压依旧使人不寒而栗。
他从地上捡起那根人指，不紧不慢地放在手心把玩，“李叔，这次放过你。”
断指做得很逼真，血迹斑斑的残留面吊着少许软组织，甚至能看见模糊的指关节。
宋聿对砍人手指不感兴趣，最终目的也只为吓唬陆芊芊。
当然，如果再次背叛，仿真手指就不好玩了。
断指被扔进盒子，他冷笑，带着警告意味开口：
“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说完，转身准备走出审讯室。
“少爷。”
身后传来老人沙哑的喊声。
他脚步顿了顿。
李叔努力使自己平息，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沧桑。
“蔷薇花不一定要被局限在那一片花圃中。”
“只要它们能盛开，哪怕是种在别人的院子，总归是好的。”
宋聿眉心动容几分，并未说话，径直离去。
*......*
时间回到当下。
落地窗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滴。
外面的雨声将宋聿的思绪彻底拉回。
“哪怕是盛开在别人的院子。”
“总归是好的。”
老人苍老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聿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手中紧握的酒杯出现裂缝。
玻璃碎渣刺进手心，手掌血肉模糊。
此刻的他犹如被欲望和毁灭支配的魔鬼。
只为爱欲而活。
-
鲜血顺着手心流下。
宋聿嘴角隐隐笑着，深沉眸中是病态的偏执。
不可能。
他不可能让蔷薇生长在别处。
暴风雨毁了也好，大火烧了也罢。
他的蔷薇只能属于他。
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