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牧在听到小昭提议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犹如被人点住穴位一样,久久没有反应,完全符合“呆若木鸡”的架势。
此前,云沐九和卫柏来找过凌星牧,在凌星牧的恳求下云沐九也决定让他留下来了。当时他搬出了许多借口,最后用上的却是那个不着边调的理由。
即,他还想逗留的原因是想在京城游玩。
他也不知道云沐九是否会相信这般说辞,总之他面上倒是装出热爱游玩的模样,又对外扮装出他留在京城养伤的行径。
后来,凌星牧再未见过云沐九,只是去过几次月桂楼、百花园,也去过草本堂取药,那一次还刚好偶遇到了也来草本堂的季灵公主。
“公子,公子,公子?”一道道悠扬的声音响起。
凌星牧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中的并蒂莲白瓷碗砸碎。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道:“不必了吧。”
“为何不找夜王妃求助呢?夜王妃对公子无恶意,夜王爷也没表露出排斥公子的意思。”小昭有些不明白,他感觉夜王夫妇是好人呢。
凌星牧回道:“你忘了吗?我们之前借口要留下来游玩,现在又去求夜王和夜王妃帮助查我的心头之惑,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之前我对他们说的留京理由是虚假的?”
“公子,自打自己脸面的事您不是没做过。”小昭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胆子格外的大,许是他真的不愿再见到公子为那些往事而陷入痛苦当中。
凌星牧斜了小昭一眼,“话虽如此,但我不想自己戳破自己编织出来的理由。我要脸的。”
小昭绷不住了,一脸的无奈,面上的神色直白地写出了一句话:“公子,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凌星牧当然了解下属在想什么,他也没有小气到与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闹别扭的地步,亦或是不近人情地训斥心腹不能胡乱说话。
他面色沉稳,世家公子的贵气溢出清贵的脸庞。想了想,又理智的解释道— —“更何况,夜王和夜王妃有各自的事务要忙,尤其是夜王,最近仲岳皇帝与他阵营下的人在朝中起了无形的冲突。”
“我凌星牧,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去烦扰他们?”凌星牧语气坚定,放下碗筷,又定定看着小昭。“又一个更何况来说,我们是北界凌家的人,也不好为了私事而与夜王和夜王妃有了牵涉,或许这对我们和他们都不利啊。”
小昭无声叹气,“属下明白。”公子三番解释,他也测得知晓他们不适合去找夜王府的缘由了。
凌星牧与小昭说完长长一通话,忽而没什么胃口了,面对眼前散发着清香的药膳也无感。本来他还感觉有些饿的,现在却是没有食欲了。
可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做事!这句话是一位人告诉他听的,只是他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凌星牧打起精神,继续吃饭,往嘴巴里面强行塞了一块八宝珍糕点,又鼓鼓囊囊的道:“给我拿…蜜枣来…”
小昭无奈:“公子你现在还没有吃苦的汤药,吃饭吃什么蜜枣,又不是解苦。”
凌星牧斜瞪了一眼过去,小昭低头,转身快手端来一碟蜜枣。
他心道:公子吃蜜枣已经成为习惯了,这么多年经常吃蜜枣会不会把身子吃出问题啊?
凌星牧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蜜枣,好似一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全然没有富家公子的得体模样。
忽然,厅外出传来一阵轻微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脚步声,花厅内几人齐齐挑眉。
凌星牧没有吩咐,怎么突然有值守的侍卫回来?
这说明来人— —怕不是他们的人。
可不是他们的人,门房怎么不通报就让人进宅院了呢?
凌星牧眼神一凝,正欲起身,就见花厅珠子门帘被人从外挑开,几道身影霍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大惊失色,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如白瓷碗那般的白。
完了,有人要来捉拿他回北界问责了?他不想死啊!
凌星牧几人全都吓傻了眼,一时也不知所措。
面前的几人不是旁的人,正是凌家的人。
且人群中间有一清贵沉稳的年轻男人,身姿挺立,一身靛蓝色的水墨锦袍,乌发以一只翠绿的镂空玉冠束起,腰间垂下一只双鱼黄玉佩,端的是气度非凡的世家公子哥,且还是那种千里出挑的公子哥。
男子微微一笑:“星牧,许久未见,如今你连大哥都不认得了吗?”
“大,大哥!”凌星牧就差没跪下来了,惶恐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凌炽野一扫花厅的周围,又扫过饭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一甩衣袖,大步上前,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不是不能来。我只是惊讶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凌星牧久久不能够回神,手心都要紧张得发汗出来。怪不得没有人通报他有人来了,原来来的是自家人!恐怕那几个护卫看到大哥也都跟他一样,都要吓傻了!
凌炽野淡然一笑,小昭狗腿地端茶倒水。凌炽野放下翠绿的兰草玉质茶盏,挑眉反问道:“我不来,谁来护送你要的东西?”
凌星牧脸色微白,呐呐道:“原来是大哥你护送的。”可是他跟大哥关系不深,大哥何至于此?一直以来家里面那边都在瞒着他吗?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何护送礼品的队伍迟迟未来!也不知道为何却是大哥带着人来了!
他呐呐道:“可是府上侍卫运礼品来就好了,完全不必惊扰到大哥你啊。”
凌炽野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顺道而来。”
凌星牧完全没有心思喝茶,一双大眼珠子紧紧盯着那向来威严无比的大哥。
凌炽野淡声:“我知你心中有疑惑,一则,是我让队伍延迟出发,因为要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才能与他们一同动身过来。”
“二则,也是我让他们不必告知你我会亲自来此。”
“为何?”凌星牧鼓起勇气问道。
“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凌炽野挑唇却没露出一个笑容,面相很是淡然。
凌星牧缩缩脖子,艰难的道:“这不是惊喜,是惊吓。”他差一点要被吓死了。他的私事还没有着落,大哥却来了,恐留京计划生变动啊!
“怎么?你在这里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或者说,你犯了什么罪行,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砰”的一声,凌炽野将茶盏重重地砸了下来,茶盏没碎,可砸桌的声音却惊人心弦。他眼神深邃,直勾勾地盯着凌星牧。
凌星牧看到这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就想起了他那严厉无比的父亲。而今凌炽野的眼眸远比凌都统更要吓人,威严霸漏,隐有杀意浮现于眼中!
凌炽野冷声— —“说!如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