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东,三间小正堂。
东厢,贾政躺在炕上,有些痛苦的呻吟着……
王夫人唉声叹气的在下面带人服侍,彩霞将帕子在彩云端着的热水里揉洗了两回,交给王夫人,王夫人接过后,贴在了贾政的额头上,心里不知是甚么滋味……
她这个丈夫,在昨晚的事变里,受了惊吓,郎中叮嘱,必须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眼下,东路院那边贾赦肚子上被捅了一刀,听说肠子都快流出来了。
王夫人打发人去问安,但据郎中说现在都不敢说已经脱离了危险,一直在用针用药救着。
贾琏虽说好一些,但也挨了一刀,虽没生命之危,但也在卧床养着。
总之,府里顶事的三个男人,如今都躺下了,前途堪忧,正在王夫人担忧之际,下人禀告太子来访,王夫人顿时眼神一亮,赵昕是太子,与她们贾家关系甚密,此时正需要这一尊大佛镇着,若不然,还不晓得闹成啥样。
整了整衣服,王夫人便赶忙出去面见。
荣庆堂内,王夫人刚到,行了一礼后,老实地站在一旁。
赵昕高座于堂,静静地看着下方众人。
堂内,贾母面色惨白的坐在下方,紧紧握住宝玉的手不放。
邢夫人则是因贾赦重伤的消息,哭哭啼啼不止。
李纨搂着贾兰,带着姊妹们,也是一个个恐慌不已。
赵昕见贾家这么一大家子,竟无一人主事,亦是唏嘘不已,同时亦是无奈,他是来审案的,这贾母摆出这般阵势,莫不是卖惨.....
内心腹诽两句,赵昕便开口道:“老太君,本宫来此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晓的”
贾母闻言亦是老脸羞愧,本想着自个解决家事,可竟没想到此事丢到天子面前,元气大伤不说,贾家三个主事的都出了事,且不说治罪,贾家的体面和名声,都要丢尽了,实在是既心痛,又无奈矣....眼圈红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两个儿子都受了伤,非得要我这老婆子受罪.....”
赵昕见贾母精神不济,劝道:“老太君,莫要担心,本宫带了几位御医,他们都是杏林圣手,想必定然无碍。”
贾母闻言,强打的精神,道:“承殿下吉言,老身感激不已。”
顿了顿,贾母小心道:“殿下,不知此事陛下何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贾母担心天子严惩,毕竟自家人可拖不了干系,本想着私下处理,却没想到事态已然不受控制。
一旁的凤姐儿闻言心里一咯噔,一双凤眼小心地看着堂上的赵昕,心里不由担忧起来,若是治罪,她可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凤姐儿的心里活动,赵昕可懒得管。
赵昕晓得贾母的担忧,便说道:“老太君,父皇对这些刁奴噬主亦是震怒,已下令严惩,老太君莫要担心,至于贾家,以后合该谨慎着些。”
众人闻言皆放下心来,赵昕如此一说,那便表明不会牵扯到她们。
贾母长舒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赵昕见众人神色放松,提醒道:“老太君,本宫说些不好听的话,以往府里太过放纵,才导致如今祸患,以后定要引以为戒才好。”
贾母重重点了点头,赞同道:“殿下说的有理,老身受教了。”
话罢,忙身子前倾,探头向前急问道:“殿下,那些恶仆如何处置?”
赵昕淡淡道:“一群撞客了的疯狗,打死也就完了,本宫已令顺天府叫人,凡参与作乱的,一律法办。”
“荣府下人,打着主子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本宫命人查抄了这些奴才家里,将一应地契、房契甚么的都抄回来,稍后会整理出来,一并还与府里。”
贾母闻言心中欣慰,自家的这位姑爷对贾府是没得说,若是是让顺天府的人出动来抄,那回头连根鸭子毛都捞不回来。”
“有劳殿下了。”贾母感激道。
赵昕摆了摆手,笑道:“老太君,本宫只是照章行事罢了。”
随后眼神一变,淡淡道:“不过,据顺天府尹所说,貌似贾家的人也拖不了干系。”
赵昕的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一变,尤其是凤姐儿,本以为已然无事,没想到赵昕又重提此事,瞧他那副神情,恐不会善了。
贾母神色难看,旁的不说,周瑞家一口咬死是为贾家买的才逼死的人,贾政这官做不下去都是小事,怕还要丢官去坐大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荣国公府的嫡子嫡孙们,一个个的去给奴才犯下的罪过赔命吧。
顿了顿,贾母硬着头皮,小心道:“殿下,这些子混账事,大多都是刁奴依仗贾家名头犯下,我等皆毫不知情,还望殿下明察。”
赵昕不以为意,实情如何他还不知晓?
原本赵昕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贾家,当然,也不是要置贾家于死地,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这人啊,你要是不打疼他,他可是记不得好的。
环顾一圈,赵昕说道:“老太君,本宫奉旨审案,可知本宫为何特意来一趟贾府?”
贾母闻言轻蹙眉头,随后舒展开了,道:“殿下好意,老身明白。”
赵昕见贾母识趣,便和声说道:“老太君,贾府是太子妃的娘家,本宫亦算的上是贾府姑爷,自是不想看着贾府败落,此次贾府大变,在本宫看来未必不是好事,若是糊涂了事,后患无穷矣......”
“此时堂内的人都是自家人,又何必遮遮掩掩的,那些个子腌臜事,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贾母闻言心中一缓,明白了赵昕的意思,既然赵昕都如此说了,想必是小惩大诫,叹了叹口气,恭声道:“老身一介后宅老妪,哪里晓得如何处置,殿下既心中有数,那便请殿下做主。”
赵昕满意贾母的态度,随即亦不在震慑,和气道:“本宫亦不想追究,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需得从家财里拿出一部分,重重补偿受害者。贾家人亲自出面,挨家挨户的道恼,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这个姿态,一定要做足了,也要做实了。”
贾母、王夫人、凤姐儿等人闻言,脸色愈发难看,这赔些钱财也就罢了,可让贾家这些贵人,去给泥腿子百姓道恼..........
赵昕可不管不顾,继续道:“所有和赖家、吴家、单家、周家、来家、赵家、李家等相关联的婆子媳妇全部看押起来。这些嬷嬷多少会些武艺,果真有敢闹事的,直接打杀了了账。总之,今日之后,贾家再不许有奴才比主子还有派头的刁奴。”
“侵吞主子家财,吃里扒外,打着贾家的名头,坏事最尽,留有何用。”.........
众人闻言亦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赵昕满意地轻轻颌首,吩咐道:“姜军,下去做事吧.”
听得此言,贾母刚想说话,顿了顿又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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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家中堂,李信看着一水的豪华家俬,古董名画皆在,面上冷笑不已。
正这时,赖家长孙赖尚荣搀扶着赖老嬷嬷出现,赖尚荣满脸激愤,看到身着甲装的李信就叫道:“贾家太过分了,就算赖家是贾家的奴才,可我不是,你们凭甚么打上门来抄家”
赖尚荣,便是出生时被贾家赏了恩典,放为良籍的赖家长孙,用赖嬷嬷自己的话说,“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公子哥儿”,打小嬷嬷丫头一大堆养起来的。
一个奴才出身,托了贾家的势,捐了一个前程,如今还在想着,再寻个好日子,求到贾家老太太跟前,谋个官来做做。
在原着中,贾家还当真给赖尚荣谋了个实权知县的缺儿,连赖嬷嬷都说,多少科甲出身的正经秧子都没着落,他得了这个官儿,往后若不孝顺主子,当天打雷劈。
结果贾家势败时,贾政路过时问赖尚荣拆借二百两银子,赖尚荣打发了五十两
总之,这是个典型的白眼狼。
虽说李信不知晓这些事,可赵昕发话,自当好生做事,于是笑了笑,道:“赖家这些年从贾家侵占了那么多家财,都落到你名下了吧很好,冤有头债有主,也总算寻到债主了。”
此言一出,赖尚荣面色登时发白,还想说甚么,却被赖老嬷嬷拦下。
这个老嬷嬷却是个明白人,她都不分辩甚么,只颤声道:“将军,赖家是贾家的家生子,要打要杀要抄家都容易。只求将军让我这个老婆子再去见见老太太,同她老人家告个罪,那我赖家,死也瞑目了。”
李信闻言鄙夷一笑,此事已然由殿下做主,贾家何敢多言,随后不管不顾,往后招了招手,立刻上来二人,道:“带老嬷嬷下去安置,赖家少有的明白人,但未尝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头来还是个糊涂人,不然,只凭一群奴才秧子,也能落下如此家业。”
冷嘲热讽一顿,李信再言道:“有甚么话,明日再说罢。”又对另一个人道:“将这厮拿下,送去顺天府。其他人,速度快点。抄完赖家,还有其他几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