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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三幕 幻梦泡影(二十一)

“你这也太直接了吧……怎么突然扯到这个。”

菜品已经上齐了,信义示意绘里香动筷子。

“干嘛?男生不都喜欢直来直去么?我要动起我的小心思,我怕你遭不住。”

“好吧,如果我哪天惹你生气了,你记得提醒我……”信义装模作样打了个寒颤,“理由很简单,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的梦想,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自己找个什么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就看看电视剧动漫、打打游戏,想出门了就周围逛逛。”

“那岂不是变成御宅族了?”

“御宅族有什么不好的?”信义耸了耸肩,“一个事物或规律存在一定有其合理性,我跟你说要不是为了见朋友,或是为了家里的那些破事,我平常连家门都不想出;住在德川公馆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我现在脑海中都在琢磨着要不要去涩谷或是千代田找个公寓住着,或者搬到华北组办事处去住着。”

“啊?你想搬去和那个方欣楠一起住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比较喜欢带有烟火气的地方。”

信义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自己和下田寺的事情,虽说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包容的世纪,但信义在生活中感受到的是,社会远没有那些媒体或官方口中所说的那样好。这可能是信义自己固有的思维逻辑导致其无法开口,无论如何,他总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不仅想得多而且非常悲观,精神状态时时刻刻都处在一个非常紧绷的状态。

理由也非常显而易见,因为在信义小的时候,比起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竹竿,德川山卉对哥哥似乎更加包容,那时的自己从山卉嘴里得到的不是谩骂就是毒打,根本就不会存在获得其他什么东西的可能性——正因如此,信义每次做事情都会习惯性的预知创伤和感知危险,而后提前做好预防工作,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不受到本人控制。这种思维模式导致的连锁反应,便是下意识的去揣测对方的想法,对谈话之人的情绪和想法做出预判,并且下意识的去迎合和讨好,争取将可能受到的伤害下降至最低。

——所以比起人类,我更喜欢荒野上的孤寂和风声。

——但绘里香是我的妹妹。

虽然和这个妹妹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但今天晚上她所表现出的举动,让信义感受到了对方完全不是那种没办法通情达理的角色;现代奥术学中有一种很流行的说法,说是当两个人的奥能感知度趋近相同的时候,相处时便会感到非常舒服,这种舒适感和方欣楠相处时还不一样:和方欣楠相处时,德川信义对那种体验的描述是“自由”,而和绘里香相处时的体验感描述则是“亲近”。

自己或许可以对她袒露一些东西,虽然自己几乎每次对其他人说心里话的时候,都没有过什么好下场,可就像信义自己所说的,他就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一股表达欲,或者说,表达欲本身就是人类社交需求的其中之一。

“嘛……听完你的那些说法,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那些关于原生家庭的论调。”饭菜已经快吃完了,绘里香没吃饱,又叫了一份麻婆豆腐,明明是辣的要死的东西,但她吃起来连汗都没出,“现在的那些自媒体特别喜欢贩卖焦虑,说什么原生家庭害了你,要脱离原生家庭泛泛……”

“那么,对此你是怎么看的呢?”

“我对此一直是嗤之以鼻,至少在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绘里香吃饭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那些原生家庭不好的孩子,其实与父母不需要和解,因为打从一开始,父母是社会压迫你的中介,也就是通过名曰‘日本’的社会压迫你的父母,从而来压迫你,他们也是这整个秩序的受害者之一,不要因为自己是他们的直接受害者,就不去质疑和反对这个秩序本身了。”

“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信义拳掌相交,而后杵着下巴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不过说句实在的,在日本这样的状态里,脱离那些东西看起来很困难。”

“所以才有了想要逃离日本的想法么?”绘里香指的应该是信义自顾自跑去中国读了四年大学的事情,“不过就从你灰溜溜跑回来的结果来看,你也没在学项羽在乌江自刎,这点还是值得表扬。”

“人嘛,只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还是有希望的。”信义顿了顿,“那对于德川家家主继承人的事情,你就那么甘愿做那些东西的阶下囚么?”

“有些东西是出生的时候就注定好的,虽然我绝大多数情况下很鄙视那些宿命论的调调,但有些时候就是不得不承认,好像有些东西就是自己无论怎么做也改变不了的。”绘里香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拿出化妆包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补妆,“不过稍微往好处想想,德川山卉我估计还有十几年才会退休,在那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想一想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戴着镣铐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上跳华尔兹,我们可以说是不幸的,但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所以……你对于家主继承人的看法,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是‘满不在乎’吗?”

“对啊,你不要把那玩意儿看得太重,把它当做一份工作,或者说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就不会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了,信义你身上的毛病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普通的生活,却又固执己见的觉得自己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样,正因如此你觉得自己在哪儿都过得不自在。”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下意识的让自己沉溺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中?”信义顿了顿,“我这个人生活里没多少爱好,就喜欢看看电视剧、睡睡懒觉、写写小说啥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绘里香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我从其他亲戚口中听过关于你喜欢写小说的爱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直闭门造车,无论如何也写不出好东西来的,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能老是沉溺在自己的幻想里,偶尔也需要做一些实际的东西,或者说贴近生活的东西,比如和身边的人多交流。”

“我现在不就在和‘身边的人’进行着交流嘛,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信义又不假思索的说了句烂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去奢求抽象的人给自己的关爱,而忽视了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关爱。

只有自己亲近的人才会想办法帮助自己走出困境,而陌生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想着去看你的笑话,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陌生人,而将不好的那一面留给身边的人……信义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犯这样的错误。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此之前都缺少朋友或者能说上话的亲人,导致他在这方面的人际交往能力产生了缺失,幸运的是,信义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并且及时改正。

“对不起绘里香……我刚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下意识的觉得你不太可能会说出这种关心我情况的话。”

“是么?在今天之前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嗯……单从福岛那次我们见面,我就感觉你是那种……特别难说话的人,而且也不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露在脸上的类型。”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种人,不管什么样的人都需要有情感宣泄的口。”绘里香笑了笑,“你就把我那天的举动当做是一场‘表演’吧,毕竟在那种场合下,德川家成员就是得表现出比川崎家更高傲的态度,再配上一些冷漠当做调味剂,这样才能镇压住那群飞扬跋扈的神经病。”

“这点我得向你学习,我就做不来这些……那天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事情改变你自己,我之所以会选择‘表演’是因为那是我的天性,我天性就是如此,而你的天性又是那样;你可以为了一时的某些目的选择隐忍,而彻底的改变是不值当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就不是你了,而是……其他的某个人。”绘里香再说这话的时候,在最后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向来对人的情绪变动十分敏锐的信义,很快就捕捉到了这点。

今天绘里香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冰冷的大小姐,更像是个高中放课后穿梭在舞厅和KtV的不良系少女……这一系列的举动似乎也可以窥探到她之前过的是怎样压抑的生活。而且从目前对方各种举动来看,无论是那天在福岛,还是在今天,信义都可以完全可以确信绘里香没有说假话——她没有任何这么做的必要。

根据目前得出绘里香懂得变通、审实夺度以及对家主之位并无好感的现状,信义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那天在福岛的宴会上,德川幸司一定是以“去套一下德川信义和方欣楠底细”的说辞要求绘里香接近自己的。换位思考,绘里香表面答应,然后实际上则是以兄妹的方式交流……

——等一下。

信义忽然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父亲和德川幸司他们两个……

——不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不要去看!不要去试图了解……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够处理得了的。

可就算采取鸵鸟政策……鸵鸟也应该有权利知道自己把脑袋埋在哪片沙漠里。

“说起来,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要问你。”信义顿了顿,“我真的……有一个哥哥吗?”

“啊?这算什么问题?”绘里香杵着下巴,“你哥哥学习成绩优异,人不仅长得高而且帅,身体素质很棒,奥术师评级也属于快要接近S评级……”

“哦……”德川信义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这人物形象简直就是把自己的所有缺点反过来。

“但这些都是我从我父亲和其他人嘴里听到的。”

“等一下……你难道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吗?”信义大惊失色。

“那肯定啊,不然那天我在福岛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个人综合素质这么夸张的角色,我肯定也想见见看,结果那天我父亲才告诉我那个人死了。”绘里香歪着脑袋装可爱,“唉,和父亲相处的时候,我总感觉像是在做任务似的,达成了某个阶段的目标,他才会告诉我某些事情,而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罐子里淘虾米,抓瞎。”

“所以就连你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但却从来没见过?”

“你亲哥的事情来问你表妹,你脑子坏掉了么?”绘里香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嗝——你俩从小到大难道就没有怎么相处过么?”

“我只记得有一场车祸……然后所有小时候的事情我一件也记不得。”

“这有啥奇怪的?我们小的时候脑子还没有发育完全,我也记不得我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记得一部分,那也只是长大后对那段模糊记忆的被动式增强认知。”绘里香的眼珠子在打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各种证据都表明的确有这么个人,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忘了。”

“服了你,你脑子里是不是一天到晚只有二次元和小说啊?”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嗯……要不你去翻翻家谱,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角色,家谱上应该会有关于这个人的记载。我这个旁系的没权利看那玩意儿,所以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我估计要么是在公馆里,要么是在德川重工的某个保险柜。”

“谢谢你绘里香,又有思路了。”

“不用谢,倒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调查那个人的事情?我听我父亲说,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虽然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去追溯过去是没有意义的。”

“我可不这么想……你刚刚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之前到底在哪里度过青春时代的啊?”

“这个有空再和你说吧,我吃饱了!”绘里香起身,小裙子在她的腰间飘飘然,“多谢款待我亲爱的哥哥,下次我请你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当话事人你来决定就好了。”德川信义掏出手机付款,同时自己的思路也不知道飘什么地方去了。

信义总有一种直觉,自己那天在宇都宫市做了关于车祸的梦,肯定蕴含着什么预兆,或许应该找个奥术占卜师看看?他不清楚,这些问题父亲肯定是不会和自己说的,因为在德川山卉看来,信义只是一个“工具”,山卉的计划,愿景信义都不感兴趣。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逃避——毕竟就像那句老话说的,逃避可耻,但非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