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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想要的那味药材有着落了,听说今夜就会出现在西面那面林子里。”

太监笑的见缝不见眼,将一道圣旨和令牌放入她手中,用快慰的语气说道。

“这不,圣上信任姑娘,将如此要事交到姑娘手中,就连那些御林军也由姑娘调动。燕姑娘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咱家。”

掌心一片冰凉,燕从灵强忍下脊背那股寒意,“公公亲善,叫人一见如故。敢问公公,圣上是怎么知晓此事的?”

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听到时依旧难压怒气。

这位胖公公的嘴倒是好撬的很,竖起圆嘟嘟的食指向上一指,晃着脑袋,“圣上是天子,有天庇佑福泽深厚,当然是有神仙托梦圆了夙愿。”

邪祟入梦。

这一招先前是用来控制姚贵妃的,如今连帝星都能左右了吗?

还是说……思绪一转,燕从灵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气运已经转移了?

但也只是猜测。

她对算卦观星这种,只知皮毛。就算帝星和龙气真的有变动,也看不出来。世间万物都讲求一个平衡,从介入权欲之争那刻起,就注定双眼蒙雾,不通此道。

她的师父玄风和定是知道什么,但就算过问,也只会得到一句从小到大耳朵都听起茧的话——天机不可泄露。

来不及多想,攥紧那道圣旨,燕从灵往上次秋猎的那处地方赶去。

天光暗淡,眨眼间大雨倾盆而至。

林中水雾弥漫,放眼过去一片白茫茫,可视度极低。

水珠挂落在眉睫上,燕从灵浑身湿透,衣物紧紧贴着皮肉,但还是不敢分神。

雷雨声交织不断。

她顶着满身雨水,指尖燃起一道符纸,成为这片暗域里的唯一光亮。

燕从灵不敢喊。

这场针对七王爷的局,在最后关头却能将作为收网关键的圣旨,交到她手中,就是防备用的后手。

即便拖着一副苟延残喘之躯,宁封离也不是吃素的。

可即便这样,在看清隐蔽树后的那道熟悉身影,她还是没忍住咬紧自己下唇。

身形颀秀的少年就倒在那丛葱茏草木后,衣角被掩藏住。广袖下那只苍白的手溅了泥水,此刻青筋显露,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疼痛。

燕从灵慌忙跑过去,将人扶起,“王爷……”

少年浑身滚烫,即便在这样的暴雨中也能浇灭一丝一毫温度。

原先穿着的宽大玄色外袍已经不见。那件里衣领口松垮,顺着瀑布般散开的长发,目光往下。

可以看见露出的那一截雪白布条。

鬼魅的紫电闪烁,映出凌乱发丝间柔和的面容轮廓,愈发雌雄莫辨。

燕从灵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悉了。

时间紧迫,捏着对方的脸喂下两颗解毒药丸。她一边扶着人往自己背上去,一边压低声音问,“王爷,您那件外袍到哪去了?”

宁封离浑身绵软无力,意志却超乎常人。

尽管说不出话,但还是颤抖着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那件袍子要是捡不回来,就算逃了也会被认出来。

燕从灵深知这一点,短匕于手中重新化为长剑,正打算使个御剑术捡了衣裳直接带着人回去。天边雷光却兀地闪了一下,照的林间亮如白昼。

也让她看清那个阵法。

无数紫色电花犹如叶脉拧在一起,死死罩在密林上方。

“走不了了对吗?”

趴在她背上的宁封离,在药丸和冰凉雨水下恢复了几分理智,“灵儿,你先离开吧。剩下的都安排好了,本王自己来就行。”

燕从灵同她关系近,这点老皇帝又不是真傻子。

就算今日站对立场,那也是早知女儿身故意隐瞒不报的欺君之罪。

眼下凶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拉开距离。

但少女没有松手。透过雨声,她的声音模糊又坚定,“殿下,我想留下来可以帮你。”

许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呼,让宁封离一愣。

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没有封王,燕从灵也尚且够不到大门口的那只石狮子高。

小姑娘更不懂什么尊卑礼仪,就是学着摄政王这么喊她。之后撞破自己的女儿身,她动了杀念。

对方却亮着双眼,投入麾下,主动成为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风雨送来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响,盔甲沉重铁质碰撞出的寒凉。燕从灵神色一凝,“御林军过来了。”

她可不相信什么令牌在手,由她调动的鬼话。

宁封离嗓音像揉了一把沙,“父皇应该也来了。”

以老皇帝对长生术的狂热渴望,在皇宫里哪能坐得住?

”不久前你才提醒过本王,没想到吴皇后会这般迫不及待。若不是本王留了一手,只怕今日这圣旨也交不到你手上。”

“王爷别担心。”

今日去太子府上没带多少东西,燕从灵扯下一块衣角,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起来。

“既然天上不行,那我们就往地下走。”

相识多年,宁封离耳熏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法诀符术,“遁地符?”

少女点头,将那块燃着明光的衣角往地上一拍,脸色倏忽变了。

“怎么了……”

话音甫落,宁封离便看见地上渗出丝丝缕缕黑烟,仿佛沐浴春霖后冒出的草芽,绵延不绝,顽强生长……

“地魅?”燕从灵咬牙,当机立断换了个方向,“运气有点背,碰上地魅堵着了,我们走水路!”

雨势愈急,冲刷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她跑了几步,脚下忽然顿住。少女微侧过脸,鲜红的发绳湿答答落在脖颈间,“他们要是没牵狗的话,可以试试用隐身符躲……”

犬吠声由远及近,在黑夜中躁动。

燕从灵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我二师兄驯养出来的灵犬,他们倒用的得心应手!”

一再而三的,不可能是巧合。

但她和吴皇后此前并没有多少接触,对方却如此了解她,将这些会用的法子,全部堵个死紧。

侍卫的搜寻声越来越近,似乎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雨声急促如鼓点,她调转方向,往高处跑去,“王爷,这水路估计也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