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上次弑君带来的因果,吴皇后才能这么快死在凤凰血下。燕从灵行事谨慎,半蹲下身细细检查那些残留痕迹,生怕对方还留有后手,再来个诈尸。
担心那些火会灼烧她,宁明澈小心翼翼尝试着收回去。
以往他只会放火,还都是失控的情况。
这是第一次,没成想一下子就成功了。
燕从灵翻着那堆焦黑之物,不遗漏任何一丝邪气。只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三师兄,这回进步很快。”
咔嚓嚓,大王爷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梨子啃着,闻言再度嘴碎,“那是,童子身没了,当然快。”
燕从灵:……
岳凌恒:……
场面陷入一瞬的死寂。
相当炸裂的事,就被这样风淡云轻地说出来。
“父王!!!”
宁明澈怒起,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将梨拍进自己爹嘴里,好塞住他那张时不时就爱漏风的嘴。
“您不要乱说好吗!”
就亲爹这嘴,自己是凤凰血这事,到底是怎么严严实实捂了这么多年的?
“哪乱说了?”大王爷没有半点自觉,不服气撇撇嘴,“害,你这孩子,就是太爱面子活受罪。这样子人家姑娘是不会对你负责的……你看看灵儿家那个,多和人家学学。”
“啊!”
宁明澈双手捂脸,臊出开水壶尖叫。
检查的差不多了,确定吴皇后不会反复坐起。燕从灵拍拍手,刚持着长剑,干脆利落将阵眼里的那只魔心铃挖出,底下就突然露出一条细长、鲜红的傀儡线……
她脸色一变。
不远处涂父急急跑来,苍白嘴唇颤抖,满头大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燕姑娘!你让我偷偷潜进皇宫,我看到了!那个人是……”
话没说完,天际一道剑光落下。
岳凌恒飞身上前,挡下这一剑。涂父被用力推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岳公子!”
对方道行不浅,岳凌恒原本于剑术一道就天赋不足,雪白衣袖上很快蔓开血色。
“师兄!”
宁明澈拔剑横在他跟前,凝重神色在感受到那道未散的熟悉剑气时,化为莫大震惊,连瞳孔都震颤起来。
“这、这是……”
虽然涂父没能说出口,但剑气一出,几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燕从灵握剑正要踏出阵法,但如所料被挡了回来。她平静抬眸,和那长袍清雅的青年视线正对。
“师伯。”
“师伯?”宁明澈握紧拳头,哑声就要冲上前,“为什么!”
能入云山的自然不可能被夺舍,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所以,只有一个答案……背叛。
方才还能悠闲啃梨调侃儿子的胖王爷,眼疾手快将儿子揽了回来,目光警惕地盯着对方看。
玄风和眉眼温和,“没想到,师弟还是藏了一手。”
他回来的时候不多,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凤凰血。只当是云山穷困潦倒,玄越子为了生计才收了这么个弟子。
凤凰血年纪越小越不显,只要不失控,就很难被人发觉。
宁明澈被他爹死死护在怀里。但少年爱恨分明,双目赤红怒吼,“到底为什么!”
他平日虽嘴上不说,但最敬重几位师长,根本无法接受恩师背叛这样的结果。
“乖,别这么激动。”玄风和露出笑容,还像从前那样耐心安慰,只是下一句令人毛骨悚然,“放心,师伯不杀你们。”
“你们都是师伯看着长大的,师伯舍不得下手。”
他说着说着,突然收起笑。
“阿华。”
黑袍身影出现那刻,宁明澈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泪。
被从冥河急召来的赤华,背着两柄寒气逼人的剑。那通身鬼魅之气,显得和这尘世格格不入。她目光落在场中,有一瞬间的怔忡,“师伯……”
“还记得你向师伯许诺过什么吗?”
“……记得。”她低头,是顺从的姿态,“赤华这条命是师伯给的,一切听命于您。”
“那好。”玄风和笑着,抬手一指,“杀了他们。”
“师伯?”
素来最锋利的剑顿在那里,话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师弟他们……”
玄风和凝视着她,柔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师伯现在想杀的就是他们,阿华不能为师伯办到吗?”
赤华没再说话了。
她沉默提起剑。
宁明澈大受打击,“师姐?师姐你疯了吗!”
剑光落下来时,岳凌恒咬牙去拦。
赤华是剑道的奇才,同门之中也就只有燕从灵能够与之一争。他难以抵挡,一连后退好几步,胸腔之间血气翻涌。
“王爷,您带澈儿先走!”
没有半点犹豫,大王爷硬拖着不肯走的儿子离开,“哎哟别犟了我的小祖宗,今天到量放不出血了,咱爷俩留下来只会拖后腿。”
他夹着儿子就跑。
圆滚的体型比想象中灵活多了。
赤华没有追过去,只盯着面前这个师弟,“心慈手软是致命的弱点。”
修习剑道的,手上多多少少都沾着血。但岳凌恒从未杀过任何一人,如今面对自幼相识的同门,只会更下不了手。
她是在教导,也是提醒。
青年摇头,“师姐知道的,我怎么都比不上你。”
寒芒再次袭到眼前,对方声冷如冰,“懦弱更为致命。”
两人打着渐渐远去。
更准确点来说,是一个追,一个逃。
玄风和收回饶有兴味的目光,笑着看向还被困在阵中的少女,“这么多年了,恒儿还是这副模样。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灵儿,来和师伯说说话。”
阵眼里压着的另外一件。
只有巴掌大的木傀儡,很显然这才是玄风和的本命法宝。
燕从灵抬头,只问了一句,“当年是您吗?”
“你和华儿一样,是师伯救出来的呀。”青年眨眨眼,他生了一副好皮相,高坐云端不染污浊。但漆黑眼底渐浓的笑意,却如噬人的恶鬼,“好灵儿,果然还是你聪明。”
差不多的年纪,宁明澈还在愤怒质问为什么时,她一下就想到点上。
“可惜了,你这样的,本来应该和师伯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