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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戏弄猎物般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错愕,“你是怎么……”

“左旋三圈半,右进一格。”十几岁女孩嗓音脆生生的,还带着些稚气。一身桃红衣裙的小来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位师兄,还有玄越子。

“前进六格,右旋一圈半。”

机拓声越来越清晰。

玄风和却只盯着她手中那个小小的木傀儡,眼神像是恨不得融出一个洞,“你、你是……”

“这是娘亲教给我的。”

小来眼中含泪,看得出是下了莫大的勇气,“她说我父亲脾气不好,又恨透她,大概也不会喜欢我。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他想杀我,就照她说的法子做。”

他没认出她,也没杀她。

但王上和燕从灵,是她想要护着的人。

“师兄。”玄越子轻叹一口气,看着那个木傀儡,“这是你当年遗落在秘境里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玄风和一边摇头,一边想要后退。但那刀尖已经牢牢卡入,根本动弹不得。他口中还是那一句。

“这不可能的,师父当年明明给我们算过,都是孤家寡人!”

云山前任山主决定要将位置传给玄越子,那时他是极度不服气的。

自己这位师弟,同他一起上山,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四处闲逛,蹲在那些街头乞丐或者流民身边的时间最多,有时还会帮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几声。

剑术一道自己确实比不过云绥。

于是入了处秘境想要潜心修行,没想到那处竟布有幻阵。

当年他年轻,道行太浅,中招失忆后和一位狐女做了大半年恩爱夫妻,甚至将压箱底的,连师父都不知道的傀儡秘术告诉她。

幻境解开那日,记忆回笼。

他怒极,险些杀了那女人。

那狐女苦苦挽留过他,几度无果后才心灰意冷离开。

可惜,这污点还是没能瞒住……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师父才放弃我,选择了你。”他语气再度冷静下来,手中的剑却是再也握不稳了,“可云绥也不该杀了她!”

之后,他越想越悔。

分明只是一段幻境,虚假至极的东西。但不知名的空荡与迷惘,几乎快要凝成心魔。他经不住煎熬,想要回去寻人,那片她所居之处却已成废墟,只剩云绥的剑气……

心跳仿佛停止,全身血液凝固,那一晚他没睡,连夜赶回云山,正好撞见衣角还带着血的云绥。

她说,北林妖邪作祟,那片全杀光了。

想到这里,玄风和话语陡然阴沉,“当时恰逢燕氏一族春迁,临近那地。我问他们,却只说没见过人。”

灵草如耳目。

谁能信这套说辞?

分明就是他们见死不救!

“你胡说!”

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忽然跑到他面前。身上那件朱红斗篷被风吹得猎猎,像是一团炽烈的火,能将人焚烧殆尽。

数年光阴,玄风和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看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或许是亲缘浅薄,她生的并不像自己,甚至也不像她娘亲,只能依稀从眉眼间窥出几分相似的影。

她望着他,眼神陌生而愤怒。

“我娘亲分明就是你害死的!是你抛弃了我们!”

“她当时去找过你,但你不认,回来后娘亲才发现有了我。”她带着那份迟到的指责,“狐族容不下半妖,就趁着王上闭关悄悄把她赶出来了!”

楼弃雪出关后发觉此事,才将她捡回来养着。

“娘亲在秘境里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之后一直没有痊愈。寻你时又被打伤,哪里还用得到他人出手?她是生我力竭而死的!”

“她都告诉我了,你讨厌妖也讨厌我们。说和你终究只是一段浅缘,既然不喜,那便远离不再碍你的眼。又知半妖血脉遭人唾弃,所以没有求助他人帮忙藏身。”

通灵一族虽没借地方给狐女,却给了食物灵药,并隐瞒下行踪。万万没想到,这一善举竟招来灭顶之灾。

那些幼年模糊的话语和影子,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换作是以往,不管是云山师门,还是亲生父亲,任何一个身份都能让小来胆怯。

但一想到最后那几年,母亲吃的数不清的苦涩的药,以及郁郁寡欢的模样。

一股火气就压在她心头,逼着她将话都说出来。

“你报复云山、报复燕氏,是因为发现对我娘死了心怀愧疚吗?”

极度悔恨下,人的痛苦需要转移和宣泄口。但以玄风和的性格,怎么可能同人倾吐这些,承认自己对一只妖念念不忘难以放下?

小来娘亲一事,但凡细察便能发现疑点。

可如果不怪燕氏、不怪云绥,这份罪责……

“你只是不敢面对。”

面容乖顺的小姑娘,言语比刀剑更为锋利,字字见血。

“不敢面对就是自己害死了我娘。”

换成是旁人敢在面前这般揭伤,早就死上八百回。偏偏这是他亏欠良多的亲生骨肉,玄风和半晌无话,只是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

木心被撬开那瞬。

只极低地问了一句,“能叫我一声爹吗?”

小姑娘咬着唇,低头沉默。

“不愿意算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能感觉躯干正在脱落,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的确,是我欠了你和你娘。”幻境固然会使人失去记忆,但并不会更改人的性情。

愿意向狐女许诺白头之约的,本来就是他自己。

背弃誓言,抛妻弃女。

如今……也算是报应。

一声轻响。

身体散落的最后一刻,是玄越子接住他。

木心跳动微弱,青年已经控制不住脸上表情,只含糊喊了一句,“师兄……”

两人是一起拜入云山的。

但分先后时,他硬是当了这师兄。

明明是差不多的岁龄,自己还是乌发玉面的青年,对方却随心境化作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极其少见的,他收敛起平日里那副不着调的表情。

记忆中从他变成衰老模样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般。

玄风和有些想笑,但只胡乱转动下两颗眼珠,看起来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