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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之下,将那人的面目清晰的映照出来,尤其是残缺的右耳,让张深觉得似曾相识。

“你,你,就是一只耳!”他终于认了出来,这个家伙曾经被关在牢中,还给他送过饭,但不是已经被问斩了吗?

“你是人是鬼?”张深有些哆嗦的指着眼前的大汉,声音颤抖。

他的问话让一只耳哈哈狂笑起来,笑的浑身都在颤抖,但那只持刀的手却极其稳定,纹丝未动。

“看来你还蒙在鼓里呢。”一只耳不屑的说道,“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花了大价钱,让黄二毛弄出来的。”

听到这里,张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大盗杀人不眨眼,都是为黄二毛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枉我将他当成大哥,谁知道就是个人面兽心、卑鄙无耻的家伙!”

张深狠狠的咒骂着黄二毛,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下去地窖,将剩余的一千五百两现银搬了出来。

“老大,我们这一趟算是没白来。”腰间插着斧头、身材格外粗壮的家伙,搓了搓手,双眼放光,看着眼前一堆银锭,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蛮牛,有点出息,别像个刚进城里的乡下人。”一只耳心中得意,想着这笔买卖果然轻松,待会儿将张深干掉,扔进地窖,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按照事先说好的条件,银锭归自己,而银票交给黄二毛,又能逍遥快活上好几个月了。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两声,对跪在地上的张深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咱们兄弟的规矩你也清楚,从来不留活口!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说完之后,刀刃倒是向后撤了一尺,但张深知道,这就是最后关头了,等自己说完,一只耳顺势手起刀落,自己就会身首异处了。

“好汉,好汉,黄二毛背信弃义,杀害自家兄弟,你们能不能大发慈悲,放我一条命,我一定隐姓埋名,再不露面!”

张深说的声泪俱下,不停的磕头,发出咚咚的声响,将额头的皮都磕破了,隐隐渗出鲜血来。

“黄二毛确实不是东西!”一只耳砸了砸嘴,吐出了这句话,让张深燃起了希望,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张深即刻如坠冰窟,“我们不能学他,说到就要做到。”

“既然只有这些求饶的废话,那就不必说了!老子的刀够快,保准让你感受不到什么痛就一命呜呼,放心好了!”

“等等,等等!各位好汉,如果能饶我一条命,我可以告诉你们一笔更大的钱财,比这里的三千两多得多。”

这句话十分有效,让一只耳的刀停了下来,所谓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些以杀人越货为生的人。

“你莫不是诓骗我吧?”一只耳狞笑着说道,“若果真如此,老子一刀一刀的碎剐了你。”

“不敢,不敢!”张深感觉到求生有望,说道,“黄二毛有处房子,就在城西乐业坊,里面藏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至少值好几万两银子!”

“胡说!黄二毛不过是个小小的牢头,就算盘剥囚犯的好处,能有多少收益?怎么可能攒到那么多,分明是胡言乱语。”

蛮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早就拿钱走人,因此根本不想听下去,对着一只耳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张深知道生死系于一线,连忙辩解道,“黄二毛不仅盘剥囚犯,还收高价找人顶罪,这么多年来做的枉法之事不计其数!”

“好了,不要说了!”一只耳笑眯眯的阻止了他们的争执,对着张深说道,“你说的我都相信,乐业坊那个地方我也记下来了。”

“既然如此,能不能饶我一命?”

“不行!”一只耳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黄二毛这家伙确实不地道,乐业坊的那笔财我们兄弟迟早要发,但是先要把你解决了,否则我们睡觉都不安稳啊!”

说完,也就不再废话,抡起手中刀,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冲着张深的脖颈处就砍了下去。

这一招也有些名堂,是当年横行天下的血刀老祖所遗留下的招数,叫做“抽刀断水”,形容其刀速之快,能将流水斩断。

然而,他的刀再快,又如何能够快得过楚留香!

一道剑气从窗外袭来,正中一只耳持刀的手腕,他只觉得酸麻难当,手中的刀就把握不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正好落在张深的眼前。

本在闭目等死的张深,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但也知道似有人救援,连着几个翻滚,嘴里大喊救命!

屋内的数名悍匪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知道必有高人在场,但虽惊而不乱,各持兵刃在手,全神戒备。

楚留香推开房门,昂然而入,身后跟着同样挺直腰板的王六,而张深则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王六的身后,此刻他但求保命,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一只耳见过不少高手,但能够隔着一丈开外以剑气伤人的也是屈指可数,知道对方不好惹。

“我们兄弟乃是纵横江南、替天行道的义盗,今日在此办事,若是朋友能够给个面子,我一只耳当谨记在心,并以白银二百两相赠!”

一只耳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气,只不过所谓替天行道云云,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也不愿多生事端,从银票中随意抽出一张,甩给楚留香。

银票本是柔软之物,但在一只耳的手中却如同飞刀一般,速度极快,直逼楚留香的面门,他也存了个显示自己功夫的想法,让楚留香知难而退。

谁知楚留香根本就没有接,而是微微一笑,以拇指扣住中指,对准银票弹出,那张银票竟然调转方向,冲着一只耳飞了过去,速度更是快逾闪电!

一只耳躲闪不及,被银票擦着脸颊而过,隐现血痕,倒是与另一边脸上的疤形成了奇怪的对称效果。

“杀人越货之辈,也敢妄称义盗,还不束手就擒!”

楚留香依然站在原地,双目湛然,似乎不是面对一群悍匪,而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