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埋尸百万。
人族大军溃败，最后只剩下不到两万的伤兵被打回了边守城内，八位副将皆为人族捐躯，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城主重伤昏迷，濒临死亡。
虽然魔族大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死的人数比之人族只多不少，但还有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人族内部动乱，九成以上的城主级修道者都被拖在了中域，边守城只能坚守，后继无援。
反观魔族，则是重拳出击，援兵不断，说实话，边守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要知道，魔族在当世位列十大王族之中，整体实力要比人族高出数倍。
黑压压的敌军围城，城内的两万伤兵沉默，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绝望、不甘、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轰！
边守城最后的三座帝级守护大阵震动，刺眼的光芒发出，恐怖的阵道波动在回荡。
哐当！
有魔族重器轰在守护法阵上面，声大如雷。
漫天都是魔兵，成千上万，疯狂轰击，荡出涟漪阵阵，音波湮灭，数十万里之外的山峰一座接着一座的粉碎，化成了尘埃。
阵光灿烂，就像是一片星河横空，这是帝级大阵之威，快速复苏，浩荡天威，如浪潮般涌来。
双方在激烈的对轰，城内的两万伤兵沉默不语，身上到处都是血，以及尘土，气氛十分压抑。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最后的三座守护大阵撑不了多久，很快他们就会被魔族大军给吞没，战死边境。
死，他们不怕。
只是恨，作为人族的兵，恨自己没能守住这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城外，魔军围城，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格外骇人。
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穿透了九天十地，让三千世界都在鸣动，风声长啸，可怕魔音，震荡不止。
轰！
轰轰！
最外面的帝级守护大阵裂开，在魔族重器不断的轰击下四分五裂，最后破碎成了雨。
没多久，黄昏时分，第二座守护阵也被击溃了。
此时，距离人族边守城被攻破只剩下最后一座守护大阵，在无数魔兵的轰击下摇摇欲坠。
人族……危在旦夕。
边守城内。
啪！
有火一朵。
一个半躺在地上的城兵艰难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根旱烟，缓缓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已是遍体鳞伤，脸色苍白的吓人，脸上还有一道可怕的伤痕，皮肉翻开，两只眼睛都被砍瞎了。
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用布条将已经卷刃的长刀紧紧地绑在了手上。
哪怕失去了光明，我也还能战斗。
不远处，另一个失去了双臂的城兵靠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即将破碎的守护阵，吐了口血沫，嗜血一笑。
“干死你们这些狗杂种。”
他俯下了身体，用嘴咬住了战刀，挣扎着站了起来。
哪怕失去了双手，我也还能战斗。
四周，一个又一个伤兵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失去腿的，也在用手撑着身体，握着刀枪，准备着最后的冲锋。
哪怕前方是无尽深渊，我也要战斗！
没有人说话，都在用行动去实现当初成为城兵时所立下的誓言。
守护人族，万死不退！
“你们这些不成器的臭小子，受了重伤就好好躺着，刀都没力气握紧还怎么杀敌。”
“确实是不成器，要换成我们那个时代，就算再来十个魔族也别想打进边守城。”
“哎，想不到老头子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要上阵杀敌，你们这些没用的瓜娃子呦，平时肯定没有好好修炼，该骂。”
不知何时，一个又一个老兵走了出来，他们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穿着早已褪色的战甲，拿出了尘封多年的武器。
有缺胳膊少腿的，有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还有面露死气，连走路都费劲的。
数千个退伍了数百年的老兵站在了两万伤兵面前，他们连腰都挺不直了。
“李叔！”
“张大爷！”
“王大爷！”
被叫做张大爷的老兵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几口，大笑道：“哈哈哈哈，老伙计们，最后一哆嗦了，都准备好了吗？”
重新穿上了战甲，这些老人一改往日的和蔼慈祥，那股子老兵油子的气息十足。
“好了！”
一位城兵急忙道：“张大爷，万万不可，你们都这把年纪了，而且早就退伍了……”
“滚滚滚，大爷我当兵的时候你连个卵都不是，和我扯什么犊子。”
“可是……”
“行了，少给我娘们唧唧的。”被叫做李叔的老兵打断了他的话：“一日是兵，终身是兵。”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小兔崽子们，你们好好看着，看看当年我们是怎么和敌人战斗的。”
面对城外的数十万魔族大军，这群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老兵丝毫不惧，身上爆发出了惊天的杀气。
猛虎虽老，余威尚在。
褪色的战甲挡不住那股迫人的气势，归鞘多年的长刀再次散发恐怖的锋芒。
张大爷眯着老眼，看向身边的另一个老兵，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老王，还是老规矩？”
“行，谁杀的敌人多谁赢，输了的请喝酒。”
“就这么说定了！”
轰！
法阵碎片绝美，就像是一阵又一阵的流星雨，散落向整个人间。
最后的守护大阵破了！
“老伙计们，杀啊！”
同一时间，数千的老兵举起武器，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决然与狠辣，义无反顾的冲出了城外。
“杀！”
余晖下，老兵们的影子被无限拉长，老腿跑不快，虽然只是数千人，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城外，浩浩荡荡的魔族大军魔威震天动地，宛如一片黑色的汪洋，而冲出城的老兵们是那么的渺小，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风来，吹进了城内，夹带着张大爷冲锋时的呢喃低语。
“只是可惜了老头子我宅子里埋着的那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