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七岁了,这是他自己判断出来的,他已经在上乡里的小学。
只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像五六岁小孩,同样情况的还有林娣,快六岁了,看起来还像三四岁的样子,倒是林仁虽然只有三四岁,可身高已经赶上了林娣。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林仁算最受宠爱的了。
去乡里上学要走两个小时,林天走出去后,才发现这是类民国年代的时期,表面上已经天下大乱了,实际在偏远乡镇,依旧维持着古老的统治秩序。
只是外界的动静终究太大,许多新思想涌入,给这片古老的大地带来不少冲击,他以前读的私塾,就是这样改成小学的。
每每外出时,总能听到路人们谈论什么改革、新政、维新,但都和林天无关,他只是个孩童,还在上小学,每天来回四小时的行程,已经占了他大部分精力。
他的学校不算太差,有泥土筑成的外墙,内里则是黄泥操场,倒是教室好一些,是单层青砖砌成,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宅子,现在看起来很破旧。
教室里用的是长条凳和长桌,都带着破旧的气息,规格不一,像是从各处凑的。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字,是‘民’,来跟我一起念,民...”
小学学习最多的,还是生字,每天除了学读音就是学写字,有时教的多了,老师还会教些词语。
林天坐在第三排,和他同桌的,是一个穿着长袍留着辫子的小孩,他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问林天。
“土包子,你娘真的嫁出去了?”
“昨晚我听我爹说赵员外新纳了一房,是不是就在昨天?”
林天脸色一沉,“蔡宏明,好好听课,否则我就告老师了。”
小孩嘻嘻一笑,“我爹说,你们村都是满脑浆糊的傻子,就为了减那点租金,逼着把你娘推出去。”
“那赵员外娶了不少人,快五十了,没一房诞下子嗣的,只是打听到你娘能生,连生你们三无一夭折,才打你娘主义,那可不是去享福的。”
“你家也是糊涂,竟然答应赵员外,你不是学习好吗,怎么不敢和赵员外干一架。”
林天心里一震,他得到消息的渠道不多,远不如蔡宏明了解详细,还是第一次从新的视角看到这个原因。
蔡宏明小声道:“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可是帮你办了,算数作业快给我抄,否则以后你求我办什么事,我就不管了。”
林天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算数本,上面写满了一些加减法计算作业。
“给,我说到做到。”
蔡宏明满意的接过算数本,国文课上,通常都是赶算数作业的最佳时期,他现在赶还不晚。
“对了,赵员外的事,在乡里传开了,咱学校许多人都知道,你可得注意点,别闹事,被赶出去我还得重新找人抄作业。”
林天没有再说,只是点了点头。
下课后,林天去上厕所,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蹲到隔间里。
“哎,你们知道赵家不,那个赵家沟的赵员外,他昨天又纳妾了。”
“你也知道啊,我还是听我姨说的,听说纳了个三十多岁的农妇。”
“嘿,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妇人,可是咱们学校一年级林天的亲娘。”
有不知道的高年级学生立刻惊讶起来,“还有这回事,有辱斯文啊,那林天是一年级几班的,竟会让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发生。”
“就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林天家怎能屈服赵员外,有辱家风,有辱学风,这样的人怎配和我等一起进学。”
“该,同去同去,咱们去找校长,那赵员外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天亲娘也得浸猪笼。”
听到学生们讨论赵员外的事,其中鄙夷毫不掩饰,林天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只是握紧了拳头。
直到上课铃敲响,厕所里没有学生后,他才慢慢出去。
这堂课是算学课,上到一半时,班主任国文老师来到教室门口,把林天叫了出去。
没有去国文办公室,老师带林天到学校一个小角落。
“林天,你家的情况,已经传开了,刚才不少高年级学生去校长办公室堵门,学校为了你好,决定让你休学一学期,等这件事风波过去再来上学。”
他有些惋惜的看着林天,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几本书。
“这是二年级到五年级的课本,我知道你学习好,希望你能忍耐,在家期间不要荒废,多学习有用的知识。”
林天没有接过,而是低声问道:“您是骗我的对吗?说是休学,其实就是不让我在这里读了?”
国文老师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天肩膀。
“老师只是一个教书的,没办法,只能帮你到这里。”
“学校的钱,还是靠那些士绅捐赠,不过,你要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来找我,最好晚上来,别被别人发现。”
“明天,书面决定就会出来,到时候会有更汹涌的恶意,你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把手中书本塞到林天怀里,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林天站了一会儿,轻轻出了口气,抱着书本回到教室,在蔡宏明不解的眼神中收拾书包。
“哎,土包子,你要去哪,算学老师还在上课呢。”
林天没有说话,对蔡宏明摇了摇头。
“好好学习。”
算学老师没有管林天,只是看林天背着沉重的书包离开,愣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始上课。
林天走出校门,回头看了一眼学校,门口还刷着“自强不息,文明博学”八字校训。
他面无表情,松了松被书包压得生疼的肩膀,朝家的方向走去。
两小时的时间,负重走起来很长,但终究是要走完的。
接近村子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哭喊声,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循声过去,看到是妹妹林娣和五个小孩子打架,弟弟林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还掉落一个小背篓和些许细柴。
这么会功夫,林娣已经被打倒在地,几个小子兴奋的拳打脚踢。
林天默默放下书包,跑到林仁身边,把他拉开后,捡起一根最粗的细柴,朝着领头的背后狠狠砸了下去。
“哎哟...”
被打的人吃痛,扭头看到林天,更是愤怒。
“狗杂种也敢打爷爷。”
“兄弟们,和我上。”
剩下的四个小孩放过林娣,一股脑朝林天冲来。
林天咬了咬牙,他的身体还是太瘦小,发挥不出多少力量,连偷袭也打不出太大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