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下午,司徒杰接到黄毛打来的电话,说赵半仙现在能接见他。
接见?
谱摆得可以,要是没有真材实料,看我怎么修理这个老神棍。
人都是骄傲的,司徒杰身为警署督察长,被一个神棍怠慢,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小杰,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两人驱车,来到黄毛提供的一个地址,元朗一间私人住宅。
房子很老旧,不过里面装修还不错。
客厅里,供着各类大大小小的神像十几座。
“赵半仙呢?”
“在后面。”
黄毛指了指屏风后面一个模糊的身影。
司徒杰看不到对方相貌,只能从屏风的投影,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身着道袍,蓄着长须。
“为什么要用帘子挡住?”
司徒杰有些疑惑。
“我师傅已踏入仙班,要是沾染了凡夫俗气,有损仙元。”
黄毛这么解释道。
“哦!”
司徒杰应了一声,心里很是不屑。
位列仙班?怕是重度幻想症患者吧?
司徒杰心里,已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来都来了,让他看看又何妨。
“大师,这是我的善缘!”
司徒杰将一个红包从帘子下面递进去,红包里面整整一万元。
“无量天尊,施主心缘何在?”
帘子后面,传来一道苍老而清澈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仙风道骨。
“在这!”
司徒杰将装有六具玩偶的袋子递到帘子后面。
“大师,我的心愿,写在一张纸条上面。”
那张纸条,在小杰放毒品之前,塞进其中一具玩偶的肚子里。
“世人皆为心魔所扰,且让本仙来为施主渡劫心魔。”
躲在帘子后面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高人,而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龙套演员。
邱刚敖砸了五十万,让他来演这出戏。
当然,这五十万也不是好拿,马上,他就要踏入监狱大门。
赵半仙打开玩偶屁股后盖,看到一包包白面,吓得冷汗直冒,这么多毒品,没个十年八年,怕是出不来。
“大师,可以为我排忧解难了吗?”
司徒杰问道。
“大师!”
又喊了一声,仍旧没回应,司徒杰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门被一股蛮力撞开。
几名身穿警服的警察闯了进来。
“警察!我们接到线报,这里有人进行大宗毒品交易,请配合接受检查!”
司徒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莫名紧张。
这场面,简直不要太熟悉。
他从警二十多年,参与过不少这样的场面。
“不对啊,我只是来找人驱煞的,干嘛要害怕?”
司徒杰起身,面向警察:“阿sir,是不是线报有误,我是来驱煞的,怎么可能有毒品交易?”
“搜!”
为首警察根本不理他,手一挥,属下扑了上来。
嗤!
一把扯掉帘子,‘赵半仙’的庐山真面目显现出来。
邋遢猥琐的相貌,脏兮兮似乎从来没洗过的道袍,下巴上的胡须是黏贴上去的,半边没贴住。
看到这副尊容,司徒杰凉了半截腰。
玛德,什么狗屁赵半仙,简直连街头算命瞎子都不如。
司徒杰第一感觉,就是被人骗了。
然而,当他看到‘赵半仙’桌前一袋袋白色粉末时,神经高度紧张起来。
这玩意,简直不要太熟悉。
从警生涯中,不知查获多少这东西。
“王sir,发现疑似白面物品。”
“验验!”
警察拆开一袋,拿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报告:高纯度白面。”
被称为王sir的警察表情严肃走到司徒杰和‘赵半仙’面前,亮出警察证:“高级督察王伟业,现在怀疑你们进行毒品交易,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说完,就要给二人上铐。
司徒杰懵了,愣神了片刻。
理了理思绪,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人下套了!
下套之人,小杰,黄毛,赵半仙都有份。
“自己人,我是油麻地警署督察长司徒杰。”
司徒杰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即报出名号,准备稳住对方。
“王sir,可否听我先说几句?”
“可以。”
司徒杰获得自辨的机会,脑子里飞快地酝酿着说辞。
“我是被陷害的,王sir你知道的,我们做警察的,得罪的人太多,难免会被人设计陷害。”
“那几个玩偶,确实是我的,但我拿在手上时,里面是空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
“小杰,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回想整个过程,最有可能动手脚,就是小杰。
“头,你可别冤枉我,玩偶一直在你手上,我怎么动手脚?”
小杰当然不承认。
“是你!”
司徒杰指着赵半仙怒道:“你躲在帘子后面装神弄鬼,往玩偶里塞毒栽赃我,对不对?”
“你脑子秀逗了?”
赵半仙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来买货的,不想被人认出来,你踏马太不小心,把警察招来。”
听到这话,司徒杰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傻了。
很明显,赵半仙被人收买,打算去坐牢。
他承认买毒,自己这个‘卖家’的帽子,怕是不简单摘掉。
“你承认进行毒品交易?”
王伟业有些意外,冲赵半仙问道。
“没办法啦,家里人多要吃饭,只能进点货拿去散,赚点差价,现在警方查得严,就用这种办法来交易啰。”
“铐走!”
赵半仙被铐上,耷拉着头,唉声叹气。
“司徒sir,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被陷害的!”
“就是他,还有他们,联合起来设局陷害我!”
司徒杰失了方寸,扯着喉咙大喊。
“你们怎么解释?”
王伟业问黄毛和小杰。
“我什么都不知道,司徒sir让我陪他来驱煞,谁知他卖白面,早知我就不来了。”
小杰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司徒杰牙齿直痒痒。
“你个王八蛋,勾结外人来害我,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司徒杰最恨的就是小杰,这小子跟了他七八年,竟然背后捅刀,陷害自己。
“你呢?”
“啊!我肚子好痛!”
面对王伟业的询问,黄毛捂着肚子乱叫。
“带下去。”
“铐上!”
王伟业让人给司徒杰上铐。
“都是自己人,能不能给个面子,不上铐。”
司徒杰心存侥幸,认为去警署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戴上手铐,被人看到不好。
“司徒sir,你也是警察,事情有多严重,你难道不清楚?那些白面的分量,可以判你十五年,我劝你赶紧找个律师吧。”
“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司徒杰歇斯底里咆哮。
“这话,你留着向法官去说吧。”
王伟业毫不讲情面将司徒杰铐走。
西区警署,审讯室,王伟业审了半天,司徒杰始终不承认毒品是他放的。
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他很清楚怎么应付审讯。
解释不清的事,一句话不说。
嘴里不停叫要见律师。
跟老婆取得联系之后,第二天中午,一名知名大律师来到羁押室和他碰面。
这律师名叫陈少威,在律师界小有盛名。
“陈大壮,你一定要帮我脱罪,需要多少律师费,开了价!”
“我要先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包括细节,才知能不能帮你脱罪?”
听到这话,司徒杰安心不少。
上来先不谈费用,而是谈案情,务实型,靠谱!
“是这样的,最近我感觉有脏东西缠身……”
司徒杰将自己坠入陷阱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讲述一遍。
嘶!
陈少威眉头一皱,显得有些棘手。
“怎么样,有把握帮我脱罪吗?”
司徒杰焦急不已。
“情况,对你很不利,那些玩偶上面,有你的指纹,很难证明不是你的。”
“毒品不是我放的。”
“可是警察人赃并获,你又证明不了,有其他人接触过玩偶。”
“小杰,他接触过。”
“他不会承认的。”
司徒杰薅了一把头发,满脸沮丧之色。
“陈大壮,打官司你在行,你就说需要多少律师费,才能帮我脱罪?”
“八十万。”
陈少威报出一个数目。
“我给!”
司徒杰一咬牙,答应下来。
“oK,律师费到账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脱罪,但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我当然配合。”
“法庭上,你就这样说……”
陈少威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司徒杰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一些。
很快,司徒杰的老婆将八十万打到陈少威的账户上。
司徒杰当差这么多年,捞的油水不少,八十万还是给得起的。
而陈少威也不愧是律师圈的老狐狸,立刻给他制定脱罪方案。
他将核心点放在玩偶上面,让司徒杰坚称不知道里面有毒品,一口咬定是小杰放的,至于小杰承不承认,不重要。
反正警察没亲眼看到他放毒,无罪辩护,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正当陈少威忙于准备材料时,几个不速之客将他给堵住。
这些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不好惹。
“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想找你聊聊。”
说完,几人将他强行拽到车上。
“我是律师,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把你们送进去!”
陈少威想要用律师身份证震慑住对方。
“我信,但我能让你没机会打电话。”
阿积掏出短刀,在陈少威的脖子下比划几下,吓得他只打哆嗦。
法律,只能对付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为好。
来到路边,上了一辆商务车上。
一个头发微卷的身影,背对着他。
“陈大壮是吧,你是司徒杰的代理律师?”
“是!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给司徒杰做有罪辩护。”
“什么?有罪辩护,那我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那是你的事,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选。”
一把刀和一袋大约十万现金摆在面前。
陈少威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拿钱。
帮司徒杰做有罪辩护,简直不要太简单,法庭上一句话不说就完事。
那样的话,会砸了自己招牌,所收的律师费,也要全额退回雇主。
但不这么做,恐怕小命不保。
多得不如少得,十万块也是钱,招牌砸了就砸了吧。
“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会死得很惨!”
“哪敢,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