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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室内一时有些静默。

众人都知沈夭夭和阿二的关系并不好,上次强闯寿王府,牧星野为救沈夭夭而伤,阿二本就对此颇有微词。更别提最近这些日子,沈夭夭接二连三地出事,连带着牧星野也跟着劳累奔波,甚至掉下悬崖差点殒命。

他们以为阿二又是来找沈夭夭麻烦赶她走的。

却不曾想阿二大步走到沈夭夭跟前,把自己背上的荆条抽下来,单膝跪地半跪在沈夭夭跟前,瓮声瓮气地道:“阿二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沈姑娘勿怪。”

“你严重了。”沈夭夭斟酌着回话,“你也是担心主子,这很正常,我并未往心里去。”

阿二定定地看着沈夭夭,忽然开口道:“既如此,阿二还有一事相求。”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沈夭夭不知阿二要求她什么事,只能先让阿二起来再说话。

没想到阿二却一口回绝了,并说沈夭夭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沈夭夭忽然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个阿二,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莫不是牧星野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沈夭夭问出了声:“你家主子呢。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自她醒后,她就没看到过牧星野。

说起这个,阿二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红了眼眶:“主子带您回来后,就不吃不喝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已经半天了。下人送进去的饭菜他不吃,我们的通报他也不理,就一个人坐在桌案前发呆,还把兄弟们都赶出了院子。沈姑娘,阿二知道自己先前对您多有得罪,但是请您念在主子数次救您的份儿上去看看他吧。也请您不要再想着离开的事,您若是能留下来,兄弟们对您感激不尽。”

阿二说完,恭敬地把手里的荆条呈到沈夭夭跟前,想让她打他一顿出气。

沈夭夭打了他,他俩以前的过节也就可以就此揭过。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

牧星野把沈夭夭丢回床上后就自己离开了,大家都知道他喜静,因此并没有去打扰,却不曾想他竟会是这种情况。

沈夭夭对阿二摇了摇头:“阿二,你误会了,我从未责怪过你。星野有事我也很担心,我跟你去看看。”

沈夭夭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阿二被她的大度和善良所感,五大三粗的汉子吸吸鼻子,忙不迭给沈夭夭让开了路。

以后,谁要是欺负沈夭夭,就是欺负他阿二!

沈夭夭本来要直接去星辰居的,可她走到半路,忽然改变了方向,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沈姑娘。”阿二站在原地,有些忸怩地叫她。

沈夭夭对他露出一抹爽朗的笑:“无妨,你跟我来。”

说着她带阿二去了小厨房。

厨房的桌案上摆放着已经凉了的四菜一汤,一看就是从牧星野那里端回来的。

沈夭夭让阿二帮她生火,自己则快手快脚地做了几道菜。

酒蒸鸡,鲜笋蒸鹅,鼓板龙蟹,麻辣蹄筋……

赫然是沈夭夭与牧星野初识时,沈夭夭给他做的那一桌子菜。

除此之外,还做了一盘芸豆糕。

做好这些,沈夭夭将饭菜装进食盒里,这才提着食盒朝星辰居走去。

星辰居一片死寂,阿四守在门口,见沈夭夭过来,对她露出一抹如清风般和煦的笑:“主子在里面,沈姑娘去看看吧。”

沈夭夭对他点点头,迈着步子往里走。

“吱呀”一声,古朴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声响。

牧星野正坐在桌案前望着桌上的那盆兰花发呆,听到门口有响动,他抬头朝门口看去。

“你来了。”对于沈夭夭的到来,他似乎并没有很吃惊。

沈夭夭将食盒放在桌上,对他挑挑眉:“陶老板,身子重要,先吃点东西吧。”

牧星野瞥见食盒里的各色菜肴,脸上神色微微动容。

“夭夭,”他将沈夭夭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宽厚的大掌覆上沈夭夭的:“陪我说会儿话。”

“好。”

沈夭夭从善如流地坐下,从盘子里捏了块芸豆糕递到了他嘴边:“皇上和宸妃娘娘都说我这糕点做的极好,和当初云妃娘娘做出来的味道一样呢。”

牧星野瞥了一眼那糕点,终于张嘴,咬了一小块,细细咀嚼后才咽下。

“我时常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牧星野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幼时丧母,多年来唯一的夙愿就是杀了害死母妃的人,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可临到跟前,我却有些下不去手。”

沈夭夭胳膊支在桌案上,两手托腮:“活着,可能是为了经历吧。有时候,活人并不比死人好过,他们活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当中,死亡对于他们来讲或许是种解脱。”

想起在宸妃宫里那晚,那抹缩在椅子上无声哭泣的衰老身影,沈夭夭就觉得心口有些酸胀胀的。

“是么?”牧星野呢喃了声,就又盯着那盆兰花发起了呆。

“我知道你在担心陛下。”沈夭夭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阿野,”沈夭夭的手抚上他手背,“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毁掉他最在乎的人或事。陛下平生之所爱,莫过于云妃。云妃薨逝,他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惩罚,你还想要他怎么样呢?”

“如果他真的爱母妃,母妃当初就不会死。”牧星野的声音低低的,“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皇后固然可恶,但起火时,他完全有机会派宫人将火熄灭的,可他没有。因为他的多疑,因为母妃和师傅之间那莫须有的感情,他就将母妃活活烧死在宫殿里。”

“他有今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沈夭夭心里轻叹了口气:“阿野,去看看他吧,或许,事情的真相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去见见他,将你心里的疑惑委屈统统告诉陛下,再做最后的决定也不迟。皇上他,大概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听到这话,牧星野的眼睛仍旧盯着虚空,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蓦地收紧。

沈夭夭轻轻将他抱进怀里,把下巴支在他肩上:“阿野,你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对吗?今天张在宫里你大可以动手的,去吧,去看看他,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