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祥不语，眼底的神色隐有动摇。
公羊白趁热打铁：“陛下，若是您真为三皇子殿下考虑，也该为其验明身份，以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免得日后有人说三皇子殿下血脉不纯，趁机作乱啊。”
公羊白的话正是众人所忧虑的。
皇后的人已被清出去大部分，眼下朝中的老臣都是纯良一派，亦或抽身事外不轻易站队的。这些人的话，牧天祥不得不考虑其中分量。
他们是得民心的，他可以用铁血的强硬手段收拾皇后一派的人，却不能用如此手段对待忠臣良臣。
“是啊，还请陛下慎重考虑。”大臣们异口同声。
近些年来，牧天祥做事向来文弱，这几天却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快速给朝中的一批人换血，众人被他的手段所震惊，有疑惑不满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眼下有人带头，众人自然纷纷附和。
只有公羊白等少数几人知道，牧天祥七岁登基，自幼熟读兵法史书，聪敏好学，在见识到宫廷险恶后，养出自己铁血手腕的同时少见地保留了自己的仁慈。
他沉寂太久，以至于众人都忘了，曾经的牧天祥有多让人惊叹。
听着大臣们异口同声的附和声，牧天祥抬眼，一一扫视过去。
只有数十张他熟悉的面孔，其他的都是他或牧星野安排进来的人。
寿王看他的目光十分不满，偶有几分怨恨。
牧天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这样对星野也好。
牧天祥的手放在龙椅扶手上，气度沉静：“既如此，那便验吧。”
他说着看向司天监的人：“李天泰，取血灵玉。”
“是。”
李天泰应了声，眼神却瞟向立于一旁的牧安泽，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去。
他走后，整个大殿一片静默。
血灵玉乃是皇室至宝，向来由司天监掌管。
灵玉乃是开国始祖皇帝在蛮荒所得，古老的部落数代守护着灵玉，战败后为求自保将灵玉贡献给皇帝。
皇帝将灵玉带回宫中，几位能人大儒轮番查看才破解出其中奥秘。
相传，在古老的蛮荒，有一灵玉，得数万年天地之供养，已汇聚出灵气，将血水滴于其中，灵玉可认主。将其好生供养着，可保大晟万年昌盛。
始祖黄帝听闻，当即毫不犹豫划破手腕将血水滴于其中，原本清亮剔透的灵玉将那血水逐渐锁于其中，映出几丝雾霭红色。
这便是灵玉认主了。
不但如此，灵玉需要始祖黄帝及其后人定期喂养鲜血，且旁人的血根本融不进去。
也就是说，想要验证牧星野是不是真的皇家血脉，只需将血水滴于其上，看血水能不能融进去即可。
众人正在思量这个古老的传说时，却见李天泰托着一个用红布包住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陛下。”李天泰恭敬地对牧天祥行了个礼。
“孩子，委屈你了。”
牧天祥转头看向牧星野，语气沉稳。
牧星野一身白衣越众而出，神色淡淡如清风朗月给牧天祥行了个礼：“但凭陛下做主。”
朝堂之上都是质疑他的声音，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态，淡然立于朝堂一角。
“去吧。”牧天祥对李天泰点点头。
李天泰把托盘交到小太监手里，垂头对牧星野行了个礼：“三殿下，得罪了。”
说罢，他揭开托盘上的红布，拿起了上面放着的匕首。
匕首锋利，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李天泰掀开牧星野的衣袖，手法仔细，心细手稳地割开了牧星野手腕处的皮肉。
有鲜血渗出来，李天泰忙不迭地把托盘凑过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牧星野手腕处的纹路蜿蜒而下，一滴滴砸在血灵玉上。
众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血灵玉看。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甚至于连牧星野都微微凝神盯着那灵玉看。
血珠一滴滴砸落在血灵玉上，顺着灵玉表面顺滑细腻的纹路流下，无声浸入托盘里。
灵玉没有任何反应，血根本融不进去。
众人哗然。
李天泰拿着匕首的手有些发软，声音微颤抖着声音看向牧天祥：“陛下，这，三殿下的血，融不进去啊。”
牧天祥握在龙椅上的手倏然收紧。
片刻后，他沉声道：“再验。”
许是太久没有喂养，灵玉失灵了也说不定。
“是。”李天泰擦擦额头上的汗，对牧星野念了一声得罪了，就拉起牧星野的另一手腕划了上去。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两人的方向看。
他们的这个三皇子殿下，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氛围，阿四的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他如今已是新的礼部尚书。自然有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
当事人牧星野的神色却是淡淡的。
另一手腕被划开，鲜血再度洒落，可依旧是融不进去。
牧星野听到了人群中的一声深深叹息。
“陛下，”公羊白再度越众而出，对牧天祥行了个礼，“眼下看来，三皇子殿下并非我皇家血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一连跟了三代皇帝，尽心尽力辅佐君上，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大晟的大好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请陛下三思。”公羊白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异口同声地附和。
牧安泽和李天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而后又很快别开目光。
“星野是朕的亲儿子，此事毋庸置疑，大概是灵玉出了什么问题。来人，朕亲自验。”牧天祥说完，示意李天泰走去他身边。
“陛下，这使不得。”李天泰额上微微见汗，拒绝了牧天祥的提议。
“恕微臣唐突，您身体抱恙，这段日子一直在喝药，病体之血入残玉，怕是对灵玉不敬，有损我大晟国运。”
牧天祥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冷光。
真当他不知道寿王和李天泰私底下的小动作么？
“朕身体好得很，你既如此说，是在咒朕死吗？不验明星野的真实身份，还他一个公道，才是真的影响我大晟国运。”
“来人啊，”牧天祥忽然看向侍卫，“李天泰妖言惑众，对朕不敬，拖下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