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听到沈夭夭的话，他转过身，有些忸怩地再度走到沈夭夭跟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沈夭夭，阿福，唐笑笑，莫声谷……
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看的严肃眼睛，他有些畏惧地缩缩脖子。不过很快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快速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几人跟前。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怕慢了一步自己就说不出来似的：“仙女姐姐，对不起，我们不该抢你的食物，这个还给你。”
黝黑瘦弱的手掌摊开，上面静静躺着一块沾了尘土的淡黄色粟米糕。
小男孩面上沾了脏兮兮的灰尘，但一双眼睛却灿然如天上的辰星。说完这话，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夭夭，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表情。
仙女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还在刚刚的箭雨中救了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抢了她的食物，仙女姐姐她一定很生气吧。
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他盯着沈夭夭看了两眼，见她没反应，脸上忽然就烫得有些发红。
托着粟米糕的黑瘦小爪子不安地蜷了几下，小男孩赤脚来回在地上踢踏两下，忽然就垂下头红了眼眶。
他的手那么黑那么脏，把东西都给抓坏了，仙女姐姐肯定是嫌弃他。
他们抢了她的食物，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浑身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刚刚推他的那个小哥哥穿着那么好看的衣服，长得那么可爱，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何苦来讨人家嫌？
“对，对不起……”
吸鼻子的声音猛然响起，哽咽的话语自小男孩的喉间溢出。
说完这话，他抓着粟米糕扭身就想跑。
呜呜，他要去找爷爷。
这是爷爷拼命为他抢来的食物，既然仙女姐姐讨厌他，他干脆把粟米糕给爷爷吃好了。
爷爷他，快撑不下去了。
就在他转身的间隙，一条肥嘟嘟的手臂从他身后忽然拽住了他。
眼泪在眼中半落不落，鼻间还挂着一条透明鼻涕，看着扭头回身的小男孩，阿福愣了愣。
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
“这是我的，这个给你。”
阿福装作凶恶的样子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粟米糕，而后把自己怀里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塞进了男孩手里。
这可是他一路上藏的私房货，菱角酥、鸳鸯奶卷、红豆沙、玫瑰糕……
有的是他自己偷偷藏的，有的是沈耀哥哥心疼他偷偷塞给他的。
刚刚推人是他不对，他拿他最喜欢的吃的跟他道歉。
掌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小男孩有些迷茫地抓了两下掌心，下一秒，一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布袋子就重重砸进了他怀里。
他抱着布袋子有些迷茫地看向阿福，眼眶红红的。
阿福傲娇地哼了声：“给你的。”
他饿了太久，虽然隔着布袋子，但他也能闻出来布袋子里装的都是吃的，还是非常甜美非常好吃的那种。
小男孩抱着布袋子，转头去征询沈夭夭的意见。
沈夭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蹲到小男孩跟前，十分爱怜地拍了拍他头顶：“去吧，这些都是给你的。因为你的好心，这些是你应得的。”
“仙女姐姐，你真好。”
小男孩虽然对沈夭夭的话似懂非懂，但他也听出来这个布袋子是给他的。
打开布袋子看了一眼，他快速吞咽了下口水，而后重重地往沈夭夭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抱着布袋子撒开脚丫跑着去找爷爷。
全然忽视了阿福和牧星野那几乎快要吃人的眼神。
“爷爷，我们有吃的了！”
小男孩兴奋地跑到老人跟前，小心地把布袋子护在怀里，拿出一块玫瑰糕，小心翼翼地喂给老人吃。
四周是止不住的哭声和咒骂声，沈夭夭和牧星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沉重。
送到朝廷的加急密报说，边关战况吃紧，需即刻派军援助，可丝毫没提不让百姓进城，把人关在门外的事。
玉门关不过是城墙的名字，真正的主城乃是他们现在所抵达的羌城。
羌城前接玉门关，后启楼兰古道，乃是通往大晟的必经之路。
距羌城百余里，有一城名曰邨煌。
两城相距百余里，他们途经邨煌时，鼎盛繁华，行人熙熙攘攘，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几张面容深邃的塞外楼兰人面孔，怎么到了这羌城，却把百姓关在城门之下不让进城？
“事出反常必有妖，城里怕是出了什么大变故。”牧星野沉声开口。
“虎子，给几位恩人谢恩。”
就在几人疑惑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
沈夭夭凝神去看，原来是先前那个小男孩扶着爷爷走到了他们跟前。
眼见着小男孩要跪下谢他们，沈夭夭忙不迭伸手制止。
“老人家，你可知城主为何把你们赶出来不让进城，可是出了什么大变故？”沈夭夭问他。
闻言，老人深深叹了口气，皱纹遍布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几分沧桑：“此事实在蹊跷，前几日，城主府里去了位红衣军师，说是朝廷派来的。他刚进府没多久，城主苏牧文就下令把我们全赶出来了，说是朝廷作战所需，让我们理解。”
“城里的年轻人都步行去邨煌城了，我们这一把老骨头，走不动路，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唉。”
老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牧星野和沈夭夭对视一眼。
难怪，难怪他们往羌城的方向走时，总会碰到一波波的难民，上来就抢他们东西。
原以为是前线打仗他们逃难来的，却不曾想是被苏牧文从城里赶了出来。
红衣军师？难不成那人是无心？
就在沈夭夭拿捏不定主意时，一道枯瘦的灰色人影蓦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长长的影子投射下来，将几人的影子尽数覆盖其中。
老人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惊恐，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地看向他们身后。
“谁！？”
沈夭夭觉察到老人异常的神色，她厉喝一声后扭身朝身后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