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争先恐后往城门口处涌的侍卫不知被什么东西攻击了，捂着自己的脖子相继倒了下去。
牧星野抬眼向城楼上望去。
皎洁月光下，一抹暗红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墙上。
无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眼底挂着猩红，嘴角是一如既往的诡异微笑。
“师兄，”他说，目光透过众人直直看向诸葛渊，“好久不见。”
一道凄厉的夜枭鸣叫声响起，几只雀鸟直冲向天空，黑色剪影般自圆月前一闪而过。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自众人心底浮现。
诸葛渊的眉心狠狠蹙了起来。
漫天火光中，一道飘逸的白色身影被人死死掐着咽喉，她的手腕软软垂了下去，嘴角最终溢出一抹解脱的微笑。
无心在师父虚空子墓碑上动了手脚，一同去祭拜师父那日，他被无心用秘法迷晕，而他自己，则快速赶回了宫里。
阿云不是甘愿赴死的那种人，再说牧星野出世，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她是被无心活生生掐死的。
毕竟，像无心这种性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诸葛渊的所爱之人死于他人之手呢？
也亏得牧星野被提前送走，躲过众人眼线被送出了宫，这才保住一条命。
想起陶璇云，诸葛渊心中涌出的那丁点师兄弟情谊很快烟消云散。
“无心，”诸葛渊看向他，“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呵呵。”无心眸光闪了两下，忽然伸手，像女人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巴阴柔轻笑出声。
“师兄，”他媚眼如丝看向诸葛渊，语调阴阳莫测，“你现在竟是连一声师弟都不愿叫我吗？”
说到最后，无心眼底的媚态已然转变成了彻骨的杀意，整个人面上泛起一股不正常的青灰之色。
“废话少说，来吧！”
诸葛渊说完，飞身就朝城楼上飞去。
他脚步踩在与地面垂直的城墙上，如履平地，很快飞身上去与无心交了一掌。
“既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无心看出他眼底的杀意，嘴角微勾，暗红色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分化出重影，一个，两个，三个……而后是无穷无尽个无心。
赫然是沈夭夭去寿王府截人那次，无心所用的杀招。
而就在无心分化出重影的那一刻，地面上的所有倒下的士兵都像有所感似的忽然自地面上直直立起，活像忽然被人牵起的提线木偶。
而城门口涌出了更多的士兵，远远望去像没有尽头的黑色潮水，目测有十几二十万之多。
牧星野的手忽然收紧握成拳状。
难怪要引他们来边境。
幡旗里由数十万甚至百万人的尸气才能聚起的黑杀阵，十几二十万大军的车轮战，以及足够多数量可供无心操控的傀儡……
这一切的一切，在京城还真不好施展。
为了要他的命，无心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们武功虽高，可也架不住这十几二十万人的车轮战。
无心的重影飘得到处都是，城墙上，马背上，树梢上……他真身往空中撒着什么东西，那些重影便也跟着撒着什么东西。
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飞了出来，赫然是凌云峰顶大战那次，修补无心伤口的白鬼蚁。
白蚁飞过之地，那些倒下去的尸体又被无心操控着重新站了起来，不但有先前那些倒下去的士兵，甚至还有那些枉死的百姓们。
甚至于白蚁抖抖翅膀，落下些许粉末后，连苏明河的眼光都跟着变得诡异起来。
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往外凸着，点点猩红在他眼底慢慢扩散开来。
虎子甚至看到了他的爷爷。
那些枉死的百姓们，尸体保存完整的，都被白蚁抖落的粉末“唤醒”，肢体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苏明河，大概是先前被无心喂过什么东西，这才被控了心智。
“爷爷！”
虎子看到神情呆滞，动作僵硬的老人缓缓向他们包围而来，忍不住痛心嘶吼一声，甚至想往老人的方向奔过去。
沈夭夭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死死拽住虎子的身体，脸色凝重。
当先是被无心操控着的如木偶般的行尸走肉，他们身后是数以十万计的大军，间或夹杂着几道无心暗红色的残影。
殊死一战，避无可避。
沈夭夭料到无心的动作会很快，但没想到这场决战会来得那么快。
莫声谷手里的毒粉毒药往那些如木偶般的尸体上撒去，毒液浸染在皮肤上，发出“滋滋”声响，瞬间冒出一道道黑烟，很快就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然而那些尸体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呆滞往前走着。胳膊断了就用脚走，腿断了就用身体爬，一点点将牧星野等人围在了正中间。
那些白蚁在抖落出粉末后，很快又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再度飞回了无心身边。
身后数十万大军的呐喊声犹在耳边，震耳欲聋，似乎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他们脸上的神情同样呆滞，沈夭夭很怀疑无心提前给他们服用过某种药物，暂时遮蔽了他们的神经。
一双双残破不堪的手臂挥舞着，张牙舞爪朝沈夭夭等人抓来。所有人都抽出武器，准备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然而就在这万分严峻的时刻，诸葛渊却出奇平静地站在原地。
他扫视一眼不断朝他们包围过来的人潮，忽然从怀里掏出几个布袋子。
他将布袋子扔向空中，而后用内力撕裂袋子。
里面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褐色虫卵，像漫天砂砾一样从袋子中纷纷扬扬抖落下来。
沈夭夭原以为这些虫卵会掉在地上，却不曾想就在虫卵接触到月光那一刻，他们的表皮无声破裂。
血红色的蝴蝶抖着翅膀从里面飞了出来，那蝴蝶破壳而出时极小，只有米粒大小，然而他们钻出壳子不过片刻，就膨胀到成人的巴掌大。
月光是最好的养分，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红色蝴蝶遮蔽了整片天空，它们扑闪着翅膀朝四周飞去。
血蝶看到被操控的尸体及将士，像闻到了美味的蜜糖一样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