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超夹着本子也进来了,看到夏瑾娴站在沙发前,一边接过秘书荀军递来的材料,一边匆匆对她道,“进来吧,你的事情我知道,我就跟你说几分钟。”
许晏清眼看着夏瑾娴跟着周超进了办公室,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可以接受她已经结婚生子的现实,也可以接受她跟叶懋琮之间可能有点什么的现实,却不能接受她为了晋升而攀附周超这种可能性。
难道在这里,他还不比周超更可靠?
周超的花名在外,但凡跟他走得近的女人,哪个不是跟他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即使他和她之间再也不能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可是,作为旧日那么深爱过的情人,他会不愿意帮她吗?
他简直是日夜期盼,她能同他主动开口,要求点什么。
许晏清看着周超办公室的门关上,只是很平淡地对卢文景道,“等夏科出来,你让她到我办公室来。”
卢文景傻愣愣的,不知道领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许晏清没心情跟他解释。
钱旻雯正要贴上来汇报工作,许晏清却全身散着寒气,一双眼犀利地落在她身上问,“你要跟我汇报的事情跟樊局报过了吗?”
樊娅是文化局的局长,即使有事,也应该是樊娅来汇报,什么时候轮得到钱旻雯来他一个副区长这里汇报工作。
许晏清不喜欢下属跳过自己,但对于其他副职跳过自己的下属,也是不会宽容的。
他冷着张脸,一点面子也不给钱旻雯,带着身后的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吩咐卢文景倒两杯水,然后关上了门。
钱旻雯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卢文景也觉得难堪,想跟钱旻雯解释什么。
钱旻雯却对卢文景发了一通火,走了。
卢文景莫名其妙受了一顿数落,委屈极了。
然而却不敢对着钱旻雯生气,反而认为今天这番无妄之灾的始作俑者是夏瑾娴。
想着夏锦绣告诉他的举报信事件,卢文景愤恨地啐了一口道,“什么贱人!就是个不要脸的!”
夏瑾娴跟着周超进去,周超对着她,笑得倒是温和。
他道,“吴会长都跟我说了,一点小事,都过去了。我看建委下面还有个办公室主任的岗位,建管中心也缺个副主任,你可以考虑一下,两个里面选一个。”
周超是很强势的人,平日里对于他霸道的作风,夏瑾娴也有所耳闻。
夏瑾娴听他这么说,便道,“领导,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恐怕两个岗位都很难胜任。”
周超觉得夏瑾娴没有理由拒绝,这番说辞只是怕惹人闲话,于是道,“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关照好的,你也不用担心,下面也会给你配齐了人,你就做做指挥协调。”
夏瑾娴道,“领导,这个跨度比较大,我真的觉得无法胜任。”
她想,这么说了,周超应该明白自己不愿意去这两个地方的意思了吧。
谁知周超只是一摆手,对她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夏瑾娴还想说什么,周超直接站了起来,对她道,“你收拾收拾,到时候先去建委下面的一个事业单位过渡两个月,等建委办公室主任提拔程序走完,你就进办公室,让现在这个主任带你一段时间,他再去新岗位报到。”
周超完全不给夏瑾娴说话的余地,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去路。
夏瑾娴简直不知该说得如何拒绝得更明白一些了,然而不等她再说,周超已经道,“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我来安排请吴会长吃饭。”
夏瑾娴无语凝噎,只想知道究竟如何能拒绝这位领导的“美意”。
周超等着她离开,夏瑾娴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谢谢领导关心。”
周超点了点头,开始看面前的材料。
这个逐客令下得很明显,再抬头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一副她怎么还不走的样子。
夏瑾娴想,只能先这样了,同周超道了别,推门出来。谁知门口,还有一位肤白蜂腰红唇的美女等在门口,穿着一身开叉的长裙,十分的妖娆,喷着浓烈的香水,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看到她出来了,荀军对着那位美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美女推门进去就用嗲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的声音道,“我来了,想我吗?”
夏瑾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男人,想要家里的红旗不倒,更爱外面的彩旗飘飘。
听闻,周超之所以会离婚,就是他老婆受不了他不着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对他们来说,精明算计的大脑里只有如何才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单纯的女人所奢望的情爱。
烦心事让夏瑾娴无心逗留,正要走,卢文景看到她出来,没好气地拦住她道,“小夏,许区长找你。”
夏瑾娴本来假笑着的脸当场就要裂开了,她问,“许区找我什么事?”
卢文景不耐烦道,“领导找你,你管是什么事?”
夏瑾娴多想说,她真的不希望许区长这时候再来没事儿找事。
再去许晏清那儿转一圈,谁知道还能生出什么事儿来?
刚要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许晏清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他其实一直留心着。
来的这两个人是来求他办事的,他打发走了这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说了再见,然后站在那里,同背对着自己的夏瑾娴道,“进来。”
夏瑾娴听到他的声音,背后发紧,她迫于无奈转身,对着许晏清,眼睛就红了。
今天糟糕的体验太多,好不容易克制到现在,内心所剩无几的耐心已经告罄。
此刻,哪怕是面对周超,都好过面对许晏清。
然而许晏清就站在那里等她,卢文景等人都在旁边,她到底不能不给他面子。
夏瑾娴于是僵硬地挪动脚步,跟着许晏清进去了。
关上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许晏清见她口红有些发花,倒是误会了。
其实是她刚才纠结怎么才能拒绝周超的时候,自己咬的。
而许晏清却以为,周超叫她进去,是为了那档子破事。
只要面对这个女人,理智就不知为何物。
内心的嫉妒让许晏清头脑发昏,他跨了一步上来,直接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一遍又一遍。
夏瑾娴愣了,继而心里一酸,这深入灵魂的唇齿相依渴望多年而不可及。
曾经以为,这个男人给予的温柔,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闭上眼,享受着被他的气息全身心包裹的感受。
这个吻,太让她渴望和心醉了。
他的气息还是这么好闻,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汹涌波涛。
她微微张开嘴,两个人都是大脑空白,唇齿发颤。
夏瑾娴想哭,但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他们彼此都快窒息的时候,许晏清才结束了这个吻。
两个人抵着对方的额头,夏瑾娴踮着脚,用让许晏清听来最动听的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问,“你疯了么?你还是个已婚男人,你知不知道韩韵知道了今天的事,会怎么样?”
许晏清沙哑着嗓音道,“小娴,你才是疯了,你都结婚了,怎么还跟这么多男人——”
夏瑾娴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她笑,带着一个吻之后低哑的嗓音,她问,“你是不是真不知道?”
许晏清一愕。
夏瑾娴推开了他,抿了抿嘴,笑了笑道,“还以为你多在意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许晏清还没明白过来,夏瑾娴已经用手背擦了擦嘴,推开他,跑了。
出了门,夏瑾娴忍不住就笑了,卢文景从对面办公室里抬头,就看到夏瑾娴一路小跑着走了。
卢文景看着夏瑾娴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许晏清没有追,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夏瑾娴离开的样子,转身关上了门。
卢文景拿着需要他签批的材料过来敲门,许晏清没有应,卢文景直接推了门,许晏清抬头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气势太强了,让卢文景一哆嗦,手都发颤了。
许晏清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道,“放下吧。”
卢文景放下了材料,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办公室,手还有点抖,却忍不住给夏锦绣告状道,“你们那个夏瑾娴太没规矩了,她大概惹了许区长,许区长好像很不高兴。”
许晏清真没有不高兴,他带着一点点疑惑,又带着些不敢妄想的期盼,坐在办公室里,给公务员局的局长打了个电话。
他请对方帮忙调阅了几个人的干部人事材料,理由是滨港新区管委会后续需要人员,有人给他推荐了几个干部,他需要看看简历。
公务员局局长一口应下,但在看到许晏清发来的人员名字里有夏瑾娴的时候,倒是一惊。
如果没有前阵子夏瑾娴提任时候这一出,倒是没有怎么样,然而在看过夏瑾娴档案之后,这位公务员局局长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些什么的。
他于是委婉地提了一句道,“许区,夏瑾娴前阵子因为提任上有点问题,程序终止了。”
许晏清一愣,问,“原因呢?”
公务员局局长道,“被人举报了。”
许晏清皱紧了眉头,他道,“我知道了,材料的话,我明天让管委会相关同志过来办借阅。”
公务员局局长说了声好的,倒是没有二话。
然而许晏清的电话刚挂,周超却已经派了建委的人去调夏瑾娴的档案准备走程序了。
这下公务员局局长有些两难,他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这件事情只能请示上面分管的副部长成豪。
成豪想不到这个夏瑾娴这么吃香,前有叶懋琮来问,后有两个副区长抢,到底是什么来头搞这么大?还举报信一封又一封。
毕竟是叶懋琮关心的人,于是成豪简单地把情况编了条消息,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全,于是发消息问叶懋琮是否方便回电。
叶懋琮不到五分钟就回了电话,听了成豪的汇报,他突然笑了一声。
这声笑声倒是让成豪颇费思量,他隐约觉得叶懋琮对夏瑾娴很不同,这时候周超和许晏清杀出来,是要闹哪一出啊?
叶懋琮对成豪道,“周区长工作业绩一直挺突出。”
成豪下意识地回道,“是的。”
叶懋琮没有说下去,成豪揣摩了半天,没有揣摩明白叶懋琮的意思,难道周超最近跟叶懋琮走得很近?
叶懋琮想了想道,“人员调用好像要上会。”
成豪这下明白了,要上会那就需要时间,反而是不急的事情了,而许晏清这里只是正常借阅,那么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于是他连忙问,“许区调阅,应该不影响吧?”
叶懋琮倒也不想让成豪难做,他知道成豪的顾忌,于是道,“这是正常工作,你决定就行。”
得到了叶懋琮的首肯,成豪松了口气,回复了公务员局的局长。
这位局长玲珑心思,从领导的这番安排中,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当然,作为组工干部,最重要的就是嘴巴紧。
很多事情也未必是看到的那样,他深谙此道,于是只是正常操作,告知了一下办公室,落实好档案调阅的对接。
毕竟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许晏清没有让卢文景操作这件事,而是让岑佩凌安排了未来要去管委会的筹建组人员来负责此事。
当夏瑾娴等人的人员档案放在他桌上的时候,他放了一天才去看。
夏瑾娴的个人事项上显示,她离异,单身。
而那天她居然还骗他说丈夫对她不错,又是什么意思?
潘毅骏那家伙的情报,真是太不靠谱了。
无怪三番两次看到她和不同的异性在一起。
所以既然是单身,她又为什么不可以有别的选择?
然而想到她也许是因为放下了自己,才选择开始新的生活。
这种念头一起来,许晏清又不免耿耿于怀。
她离婚了,而他还没有。
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他仍然身有束缚,甚至不知道,她对他是否依然如故。
她离过婚了,是因为那个人对她不好吗?
肯定是。
什么时候离的婚呢?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人?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凌潭清的电话来询问一些事项,要准备开庭事宜,让他只能收回了这些杂念。
他还已婚,婚姻这重束缚枷身,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想到这里,他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同凌潭清通完电话,他再去翻阅夏瑾娴的档案材料,许晏清越看脸色越冷。
他看完档案合上,再没有心思看其他人的档案了。
这些事,他从未听说,只有曾经韩韵的只言片语,用以威胁他。
如今看着当时档案局跟她的谈话记录和事情的处理情况,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夏瑾娴在分手之后,所经历的那些风霜刀剑,雨雪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