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手续很快办了下来,装修的事情也已经提上了议程。
夏瑾娴觉得自己半生漂泊,就在领证的刹那安定了。
她心血来潮打电话问许晏清,“我们先同居好不好?”
许晏清办公室有人,他嗯了一声道,“你安排就好。”
夏瑾娴笑嘻嘻道,“那你记得整理好你的公寓啊,谭青谭霞都搬走了,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这语气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成分,反而像是迫不及待要赶走那两只似的。
许晏清答应得温柔,坐在对面的陆国政难得见到许晏清用这种态度同人说话,倒是有些吃惊。
他汇报了工作出来,碰到岑佩凌,不由得问,“最近许区长是有什么好事吗?”
岑佩凌笑得爽快,她道,“他的喜气洋洋已经这么外露了吗?”
知道岑佩凌和许晏清关系好,陆国政于是进一步打听,“是什么好事?”
岑佩凌撩了撩长发,笑了笑,却是不说,越发显得很神秘。
就在全区都传说,许区长可能要接谢区长的班,翻牌当区长的时候。
许晏清收拾了住了一年多的公寓,退了房,让潘毅骏找了人,帮忙搬去了夏瑾娴租住的房子里。
夏瑾娴提前找了保洁来清理过了,反正只是租住,家具就不换了,暂时凑合个一年半载,等着搬新房。
潘毅骏见了他俩,摇头晃脑道,“你说你俩何必,不是买了新房吗?就忍不了这一时半刻了?”
陈鸣今天也来了,拍了潘毅骏一记道,“就你话多,人家夫妻俩搬家玩,你管得着吗?”
潘毅骏嚷嚷道,“有本事别折腾我呀,我多无辜,我还要带孩子去补习呢。”
陈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俩孩子都是你丈人丈母娘带的。”
潘毅骏道,“我不得装装样子么?”
夏瑾娴看着当年自己的科长这么多年仍然是个逗比,不禁直笑。
她道,“我真的不明白,潘主任这么逗,是怎么做到经济委副主任的,下面的处长都是捧哏吗?”
这下连许晏清都笑了。
被这俩夫妻奴役得敢怒不敢言的潘毅骏决定反击,他接了夏瑾娴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小娴,你就别说我了。你就说说你男人吧。知不知道当年这家伙回来也不敢来见你,只敢偷偷背着人问你过得好不好。”
夏瑾娴仰头看了看许晏清,靠在他身边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潘毅骏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许晏清道,“5年前。”
潘毅骏嘲笑他道,“你看看,是不是,记得真清楚。”
夏瑾娴望着许晏清道,“当时蒙冤,走投无路来找潘主任,多亏潘主任出面周旋,让我没有被开除,才能等到阿清回来,为我平反。”
潘毅骏的脸绿了,夏瑾娴这些年挤兑人的本事越来越接近许晏清了。
潘毅骏道,“你老婆这没良心的,唉,以后有你苦日子过咯。”
许晏清道,“能同甘共苦,才是夫妻啊。”
陈鸣抽着嘴角问潘毅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潘毅骏气得直喝茶道,“我真是多余,今天平白凑上来是做什么?在家带孩子不香吗?”
许晏清问,“是谁听说帮我搬家,自告奋勇的?还说希望这种机会以后多一点。”
被挤兑得无路可走的潘毅骏,就差摔杯子了。
等搬完了家,许晏清请陈鸣和潘毅骏他们吃饭。
夏瑾娴提前预定了餐厅,朋友聚会,潘毅骏和陈鸣的妻子孩子也都来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许晏清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神情也是放松的。
陈鸣临走的时候,对夏瑾娴和许晏清道,“看到你们俩这样,我真的高兴。”
潘毅骏说不来这种煽情的话,拍了拍许晏清的肩膀。
两个人送别了朋友,走回家的路上,手牵着手。
冬日寒风吹彻,可两个人握着的手却是暖融融的。
夏瑾娴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道,“阿清,我现在终于感觉真实了,就像是倦鸟归巢,叶落归根。”
许晏清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个人于繁华的街上相拥。
曾经看过多少街边情侣这般的亲昵举动,而他们失去彼此,整整八年。
夏瑾娴用力抱紧了许晏清,换来了许晏清深情的拥抱。
夏瑾娴温热了眼角,她道,“当时我就知道,我是因为你才从档案局被调出来的。有一次陪鲁名威去了个饭局,碰到陆国政,陆国政跟我说京城有人关照我,我想应该是你。那次我给潘毅骏打电话说要还你东西,其实就是想再去见你一面。阿清,失去你还被你爱着,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
许晏清想起往事,也是伤感道,“可惜当时我不敢来见你,不敢面对你,我也胆怯。”
两个人牵手路过国金,夏瑾娴道,“我想去逛逛。”
许晏清当然答应,两个人牵手进去,夏瑾娴光明正大地陪着许晏清去逛男装,遂了平生愿望。
许晏清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最后是大包小包地提回家。
夏瑾娴买了一杯奶茶喝,看许区长双手提满了东西,幸福感爆棚。
她递过自己喝了七分之一的奶茶道,“喝不下了。”
许晏清虽然不爱喝奶茶,依然伸了脖子过来,默默喝了一大口。
夏瑾娴无辜问,“怎么样?”
许晏清问,“你是晚饭没吃饱吗?又喝一碗粥?”
夏瑾娴大笑道,“没有血糯米的奶茶是没有灵魂的。”
这操作令许晏清费解,但依然兢兢业业地提包,并帮着解决奶茶。
回到家,许晏清却道,“我喝撑了,要出去跑一圈。”
夏瑾娴道,“买了个跑步机,明天就送到,今天要不我们做点别的运动吧?”
许晏清目光灼灼,精神奕奕问,“什么运动?”
夏瑾娴道,“你新买的衣服不用烫了吗?刚刚来过客人,地板还是要拖一下,还有,那些瓜子花生什么的得收好。”
许晏清道,“在那之前,我们先来做做增进感情的运动吧。”
这简直不像许区长能说出的话。
夏瑾娴问他,“脸呢?”
许晏清道,“都十多年了,厚了。”
夏瑾娴笑,绕沙发跑了一圈,躲到最远的角落道,“我就知道你想做俯卧撑,好歹有点领导包袱好不好?”
许晏清脱了大衣外套,跨步过来道,“八小时之外,我只想背你这个包袱。”
冬天还没过去,春天却来了。
与夏瑾娴同居后的许晏清,越发如沐春风,生人勿近的气息收敛了很多,显得特别好亲近。
就连最没眼色的卢文景都发现了自家上司的不同,难得许区长还会对他和颜悦色地说话。
这天开政府常务会议,讨论重大项目的推进。
周超又率先发难道,“和融项目的规划没有通过,方案里面很多内容也没有细化,多少涉及科研,多少涉及生产,科研中心未来是否会出租,这些内容都没有写明。科研用地容积率最高到3,一类工业用地容积率最高到2,他按照科研中心来建工厂,这怎么行?”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谢本初。
谢本初点了点头。
周超于是越发来劲,又接着道,“我觉得重大项目,还是要像合募这样,虽然当时发生了问题,但现在不都妥善解决了吗?项目方案就要十年磨一剑,不断完善,现在也开工了,明年就能产税,这才是我们区里要的负责任的企业,切实增加生产力,解决就业问题的项目。”
许晏清与谢本初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郑观州,低头继续翻着面前的汇报材料。
周超最近很是不寻常,但凡与金国华的万众有关的项目,他都极力推进。
而与许晏清有关的项目,他却百般阻挠,俨然是韩建军安排在区里的一枚钉子,专门拿来扎许晏清的。
和融项目是叶懋琮帮着牵线,何明东力推的。
但项目洽谈、融资都是许晏清帮忙出面,并单线同何明东和谢本初汇报。
周超却一直以为是许晏清拉来的项目,为了表明许晏清招来的项目都徒有其表,他几乎是每本项目书都看了。
许晏清倒是不急,定定心心地翻着常务会议的上会材料,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项目汇报人陆国政见许晏清都不急,他于是也不反驳,任周超继续开炮。
岑佩凌作为项目引入的落地管理部门,也陪着在听会,她看了看陆国政和顾航,也笑了笑,继续听周超大放厥词。
等周超说完,郑观州等人也都逐一表态。
轮到许晏清的时候,他点头道,“周区长说得对,这个项目的项目书需要细化,每年产税多少、具体设计方案,涉及哪些研发项目,都需要明确。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刘志远教授团队不光和盛星集团签订了成果转化意向,同时还成为了和融项目的上游研发基地,下一步产学研一体落在滨港新区,有些核心技术可能涉密,但是有人才保证,我相信这个项目要实现投产,未来前景是很可观的。”
说完这些,谢本初频频点头。
许晏清却又话锋一转道,“合募的项目,我还是建议慎重,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中,金融风险是最重要的一种,之前那么多p2p项目暴雷,保险业未来也会面临洗牌,合募项目介于公募和保险之间,前景不明朗,是否能拿到牌照,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两个人也不算各执己见,完全就是针锋相对。
最近周超针对许晏清,针对得有些过分了。
但许晏清作风有时候的确偏保守,他似乎对金融系的项目,总是比较谨慎,这倒的确不符合谢本初的一些想法。
投资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行为,需要以小博大,这是谢本初与许晏清观点相左的地方。
周超与许晏清不合,从谢本初的角度,这有利于平衡副职之间的关系,但如果影响到区域发展,这又另当别论了。
显然,周超的私心有些重。
谢本初也听说了,周超最近和万合、海众等几个公司的老总关系很亲近。
下属玩这么花,上司也会有所顾忌。
许晏清同韩韵离婚之后,就算是跟韩建军脱钩了,韩建军这些年在外活动,都是通过万众。
万众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金融,合募项目最终是通过中资的几个控股公司参股的形式推出的,并且在打通部委关节的时候,韩建军甚至不管不顾,亲自出面了。
谢本初当然乐见其成,但也不排除其中的金融风险。
这些事情谢本初都心里有数,表面却不落分毫。
他中规中矩地点评了一番后道,“几位领导都是从各自本职的角度提出的中肯建议,区府办记下来,后续还是要细化和融的项目,另外对合募的项目,也要做好风险评估。”
散了会出来,许晏清夹着本子要走,区委办主任雷明金却匆匆过来,递了张表给许晏清道,“领导,因为您个人重大事项有调整,所以这张表格需要您重新填一下。”
许晏清接了干部个人信息登记表,周超同赵远洲说完话过来,瞥了一眼,切了一声走了。
夏瑾娴如今早已不是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了,她是富婆,也是贵女。
想不到,如今与夏瑾娴之间,倒是他许晏清高攀了。
想到她,许晏清的心情就好了起来,有了家庭这个退路,职场上的争斗又算什么?
许晏清拿了表格,夹着本子回办公室,走路都带风。
和许晏清结婚之后,夏瑾娴莫名其妙的忙了起来。
1月虽然是收官月,谁知领导们想要开门红,给管委会每个人都派了招商指标。
兼带年终有各种总结会议,夏瑾娴简直快比许晏清还忙了。
而自从那次区政府常务会议之后,谢区长觉得重大项目得抓紧推,十个项目,每个领导带两个,逐一抓落实。
为此,几个项目每周都要写情况总结,偏偏岑佩凌的笔杆子,研究室的副主任刘薇意外怀孕,要去生二胎。
党办的副主任赵旻娜虽然帮着挑走了一些材料,但大头仍然是落在了夏瑾娴身上。
夏瑾娴事情忙,一般都把材料分一分,交给乔菱、邢嘉文和罗越去练手。
这天路过办公室,看到邢嘉文抓耳挠腮,夏瑾娴惦记起她的公务员考试,问她,“考试分数出了么?”
邢嘉文干活可以,写材料和考试却不在行。
她讪笑。
乔菱嘲讽道,“这货申论没写完,就应该考试前让许区给她开个光。”
夏瑾娴嗤笑一声道,“你呀,谁给你开光都没用,这样吧,你就包了我们办公室一年的稿子,我请许区帮你改,保证你今年考试写作水平能突飞猛进。”
邢嘉文抽着嘴角道,“主任,你现在画饼技术是不是太高了?你这饼是真香,我怕我没命吃。”
乔菱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瑾娴挑眉问,“不信么?我能说服许区,你就包一年稿子?”
邢嘉文道,“能拿到许区长真迹,别说包一年稿子了,你让我天天给你包饺子我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