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芸还在听墙角呢,谁知被点名,她连忙道,“主任你放心去,有事我让周滨顶着。”
夏瑾娴被她逗笑,对她道,“周滨要有事就你顶着。”
宋芸芸连忙道,“是,遵命!哎哟!”刚想敬个礼,手臂就磕到了车窗。
罗越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坚持不该管的不管,不该问的不问。
宋芸芸这个活宝,想了半天,偷偷叹了口气。
夏瑾娴听到了,问这个小鬼头,“你又叹什么气呀?”
宋芸芸道,“我觉得这顿宵夜可能会消化不良。”
罗越揉了揉额头,默默加重了点踩油门的力度。
按照宋芸芸给的地址,最后导航却是一家烧烤店。
夏瑾娴问,“小龙虾呢?”
许晏清道,“现在可能不是吃小龙虾的季节。”
小龙虾店变成了网红烧烤店,周滨跟车技术一流,这会儿车也停好了。
一群人于是改成吃烧烤。
点菜的时候,宋芸芸偷偷问夏瑾娴,“许区长在,要喝酒么?”
许晏清回到区政府的时候,正好遇到郑观州,已经一起去小食堂吃过了。
他在京城的时候,每天生活都很规律,如果饿太久,容易胃疼。
夏瑾娴问他,他便说自己吃过了,再说,也不是公务应酬,他就不喝酒了。
夏瑾娴于是对小朋友们道,“你们想喝自己点,我就不喝了。”
职场应酬,喝酒是苦差事,大家乐得不喝酒,点了快乐水,又叫了奶茶。
夏瑾娴喜欢奶茶,她现在只喝纯茶,偶尔配个奶盖。
这方面,宋芸芸机灵得很,准备下单叫奶茶过来,夏瑾娴却打开了外卖app,让宋芸芸用自己的手机下单。
夏瑾娴平日里对下属都很关照,工作中是上司,下了班算半个朋友。
她也算是这官场上的一股清流,虽然对于交际应酬也是行家里手,自己却从不主动组局,更不会让下属做站队表态这种事,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的她都不强求。
其实在区委办这样的部门,别人看来他们是领导眼前的红人,但其中甘苦也是只有自己知道。
综合科不像秘书科,杂事很多,好事却是轮不上的,只是领导意图的执行者,写材料多,办文办会都是琐事,但决策上,他们是毫无发言权的。
所以夏瑾娴也体谅他们,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其它的事绝不瞎折腾。
所以这群孩子们跟着她也挺快乐,至少,氛围很轻松。
烤串陆陆续续上来了,许晏清早就吃过了,晚上他基本不碰宵夜,所以这会儿就陪着他们吃,自己不吃。
夏瑾娴看着他笑道,“你不保持身材也挺好的。”
许晏清凑过来问,“为什么?”
夏瑾娴悄悄在他耳边道,“这样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你了。”
许晏清却道,“现在也没人有这种机会,倒是你,那么多人追。”
夏瑾娴道,“哪儿有?”
正说着,凌潭清的电话就来了。
许晏清一脸果然如此的高深表情。
夏瑾娴接了电话,凌潭清问她当时在建管中心的时候,跟应急局关系好不好,说他有个朋友在做危化品运输,原来是b区的,但现在b区不审批了,想换个地方。
夏瑾娴于是答应帮他牵线,找q区的林局长,原来她的副组长。
凌潭清这才知道,那位林组长现在去了q区当应急局局长了,当时在陇北,还是林局长帮他脱险的,于是道,“我的确要找机会谢他,等你有时间,约他一起吃饭。”
夏瑾娴答应说好。
挂了电话,夏瑾娴收了笑容,许晏清拿了一个烤虾给她,默不作声。
夏瑾娴当着下属的面,倒是不好说,但看他这么小心眼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她道,“凌律师让我个小忙。”
许晏清道,“以后你让他来找我就行了。”
宋芸芸对着赵茜比口型问:情敌?
赵茜拼命点头。
夏瑾娴斜睨了一眼宋芸芸,笑问,“芸芸怎么不多吃一点?这家店可是你找的。”
宋芸芸被夏瑾娴的笑里藏刀吓得背后一紧,连忙唔了一声,默默啃串。
许晏清咳嗽一声,喝了一口温水,让服务生拿菜单,递给宋芸芸道,“要吃饱,不然以后说出去,许区长请吃宵夜都没吃饱,我多没面子?”
许晏清在宋芸芸心目中一直是很高冷的,然而搭了一次车,许区长在夏主任面前那么温柔,高冷的形象就崩了一半了。
而现在,他俩坐在自己对面,许区长虽然吃醋,还帮夏主任剥虾,配合夏主任挤兑自己,高冷形象的另一半也崩塌了。
夏瑾娴吃了两串蔬菜,三个虾,又吃了一串羊肉就饱了。
宋芸芸看着夏瑾娴擦了嘴,默默想着,自家主任瘦不是没道理的,问题是,她不该瘦的地方还很有肉,此刻夏瑾娴伸了个懒腰,感觉纽扣要爆了。
在座还有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非礼勿视,就分别得到了许晏清的犀利眼刀。
宋芸芸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呛到了,咳嗽了半天。
夏瑾娴问,“怎么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再点。”
宋芸芸涨红了脸拼命摇头,周滨看天,罗越看地,没有人再敢看夏瑾娴。
烧烤店是夜店风,到了晚上11点,dJ带着众人开始high起来了。
夏瑾娴吃饱了,听着烧烤店里的老年迪斯科,跟着摇摆。
她今天穿着一件贴身的开衫,特别显身材。
许晏清觉得周边男人的目光不时看过来,不由得皱眉道,“不准扭了。”
夏瑾娴挑眉,当着下属的面,勾了勾许晏清的下巴。
许晏清居然由着她,伸手揽过了她的腰。
宋芸芸道,“主任,你今天是请我们吃狗粮的吧?”
周滨终于受不了她了,忍不住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了夜宵,夏瑾娴有点撑,罗越接了许晏清递过来的钥匙,把宋芸芸送回家。
周滨负责送赵茜回去。
夏瑾娴由许晏清牵着手,走在繁华的街头。
吹着已经有些转暖的风道,“当年最喜欢跟你散步了。”
许晏清亲了亲她道,“我现在也喜欢。”
夏瑾娴一时兴起,对他道,“我们去滨江吧?”
许晏清应了,又问,“你跟很多人去过滨江么?”
夏瑾娴眨了眨眼,才明白这家伙又在吃醋,她道,“你今天这无名醋吃得好没有道理。”
许晏清不说话。
夏瑾娴知道,每次他这样,准是心里不高兴了。
她道,“不就是凌律师找我么?”
许晏清却道,“圆明园路,你和叶懋琮还相亲。”
夏瑾娴一噎。
想不到这家伙还这么能翻老账。
许晏清接着道,“还陪凌先生去郊野公园,拖家带口,害我一度以为你已婚已育。”
夏瑾娴满脸疑惑。
许晏清闭嘴不言。
夏瑾娴呵他痒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晏清哼了一声。
夏瑾娴看他闹别扭,总是要哄好的,她问,“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晏清却问,“小娴,你真的想过要跟他们开始的,是么?”
夏瑾娴站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抬头道,“你离开我这么久,总不能指望我当尼姑吧?连朋友也不允许有?”
许晏清道,“小娴,你会不会觉得,也许放下我,才会过得更好?”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夏瑾娴拉着他的手,让他微微弯下身,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之中,夏瑾娴踮起脚尖吻住了他性感的唇。
她眉目清秀,如今,更是有女人的韵味,她双手背在身后,凑近他的耳边道,“我一直都想放下你啊,试了八年,失败了八年,还好你回来了,没有给我继续失败的机会。”
说完,她转过身跑了。
一边跑,一边回身冲他笑,那笑容,一如初见时的青春模样。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他的世界就有了光芒。
他迈开脚步,跨步上前,追上她,将她拥进了怀中。
他说,“我从没有试过,因为但凡试一次,都是一夜失眠。”
他的鬓发,染了尘霜。
岁月印痕,落在彼此的眉目之间。
夏静娴抱着他说,“再也不试。”
许晏清的吻,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拇指,摩挲着,他掌心的朱砂痣。
他收紧了掌心,沙哑地应了声好。
周六一早,夏瑾娴陪薛诚接待市委组织部的调研,市委组织部姚汝南部长带队,要来看高科园的党建成果。
本来何明东也要陪同的,但何明东陪着大书记去了京城,于是委托薛诚接待。
叶懋琮却原本是不需要陪同的,可分管党建的副部长临时有事,他左右无事,得知夏瑾娴也在,便陪着来了。
薛诚知道叶懋琮和夏瑾娴的关系,但是当着姚汝南的面,倒是没有提。
陪着市组在高科园考察之后,又在高科园区的党建中心会议室座谈,结束后,薛诚和叶懋琮先送了姚汝南,两个人又留下聊了一会儿。
叶懋琮问薛诚,“赵远洲这个人怎么样?”
两个人是单独说话,夏瑾娴和其他人都远远地站着。
薛诚同叶懋琮对视了一眼,突然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夏瑾娴道,“夏主任,来一下。”
夏瑾娴以为叶懋琮又说了什么关照自己的话,连忙过去。
薛诚却笑着道,“叶部长在问我,赵远洲怎么样,你曾跟赵远洲共事过,你来评价一下吧。”
若是私事,夏瑾娴还能开个玩笑就蒙混过去,但现在这样的场合,评价的又是赵远洲,不论她怎么评价,都很难。
夏瑾娴坦白道,“从我的角度评价,可能不够客观,毕竟我在建管中心工作过,赵主任也是我的上级领导,当时也有过一些事情。”
薛诚道,“没关系,我们兼听则明,站在你的角度,你怎么看?”
夏瑾娴忽然想到了,葛东出了事,难道是叫赵远洲去接替么?
想到这里,夏瑾娴更不敢轻率评价,她斟酌了一下后道,“在我看来,赵主任是一个中正平和的人。”言下之意,就是非常善于和稀泥。
这的确是赵远洲的做派。
薛诚站在一旁微笑着听,叶懋琮问,“业务上呢?”
夏瑾娴觉得叶懋琮会这么问,其实是早有预设的,她道,“我当时和赵主任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不是很了解。”
叶懋琮与薛诚对视一眼,薛诚笑道,“你就别为难小夏了。”
叶懋琮道,“是你把她叫来为难的,不过她需要这样的锻炼。”
这是关系很亲近的人才会说的话,叶懋琮会这么说,也是在给夏瑾娴站台。
若只是认识,就不会这样说话,宁愿虚假的吹捧两句,谁也不会当真。
夏瑾娴只觉得这官场话术,真的是一门学问。
显见的是,叶懋琮和薛诚的关系应该也是不错的,甚至是很不错。
不过能在薛诚这个年纪坐在这个位置上,没点背景的确不可能。
叶懋琮和薛诚聊完赵远洲,又谈了些别的事情,夏瑾娴自觉退走。
薛诚临了,对叶懋琮道,“何书记很喜欢小夏,我也觉得她很好,就可惜之前的事情,被耽误了。”
叶懋琮道,“从干部成长的角度,未必是坏事,我母亲也很喜欢她,她很低调,也通透,今后还请薛书记多关照。”
薛诚与他握手,两个人道别之后,叶懋琮还同夏瑾娴道了别。
周滨和赵茜也全程陪同着,送走了薛诚,两个人又送了夏瑾娴回去。
回程路上,只有赵茜和周滨了。
赵茜道,“我先前一直以为我们主任会很难搞。”
夏瑾娴来之前,赵茜瞎打听,听区府办说过一些夏瑾娴的事情,尤其她和卢文景是同批的公务员,她还特地问了卢文景,得知夏瑾娴在政协和建管中心评价都不太好。
可是这阵子相处下来,赵茜发现夏瑾娴处世成熟,为人大气,根本不像卢文景说的那样。
周滨道,“所以跟你说了,没事别瞎传话。”
赵茜乖巧地点头。
夏瑾娴不知道科里两个人在说自己,她急着回家。
今天许晏清不加班,他约了明天上午要去新安上课,本来昨晚就该出发了,但夏瑾娴有工作,只能改到中午出发。
行李一早就收拾好了,许晏清直接装了车,在车上等她。
夏瑾娴匆匆赶来,许晏清坐在车里,仿佛回到十多年前,他接她去考试的时候。
他放下车窗笑道,“慢点。”
夏瑾娴看到他,眉目如画,笑得一双眼,仿若花开。
夏瑾娴上了车,一双手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
许晏清不防,被她冰了一脸,失笑道,“淘气。”然后抓过了她的手帮她捂着,又启动了车,开了暖风。
夏瑾娴道,“谁知道这都四月份了,还这么冷。”
许晏清道,“这就是乍暖还寒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