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初霁,望着祭坛旁从天而降的纺织机,张玉田和王师爷都想要打道回府了。
两人现在就想立刻招工部的小吏过来,研究眼前这台天赐的纺织机,看看其到底有什么玄机。
而马瑀就不一样了,他对于纺织机没什么想法,现在就想着打马回城,去那座小财神庙里找庙祝问清楚白衣女子的来历。
总之大家意见统一,只想马上回城。至于三位英吉利红毛的想法,那不重要,充耳不闻就是了。
夏青黛趴在高空俯瞰地面,透过扩大的地图,已经认出两百多年后外婆家的村落位置了。
就在这块地的前面不远处,但那里现在全是农田,边上只有茅草屋三两间。看起来颇为萧条,不像个村落,像是给地主家看地的长工临时住所。
因此对于一行人要往回走,她也没有意见,想看的已经看到了。
喷壶里的水喷完了,她直接拿软管连通浴室的水龙头,让雨一直下。
有她在,当然要给华夏大地的老百姓来次酣畅淋漓的人工降雨了。
众人才要动身,便发现天又开始下起雨来。
“嗷!又下雨了!阿弥陀佛,太好了!老天保佑!”
“又降甘霖,天佑我定海百姓!”县令张玉田也张开双臂激动地仰天喊了一声。他才不在乎淋不淋雨,对他来说,这个夏天淋雨也是一种幸福,他只希望这雨来得更猛烈些。
来的时候他们是坐着滑竿来的,回去时众人都开始步行,把滑竿让给了白衣女子留下的巨大水果。当然还有最离奇的、从天而降的纺织机。
斯当东挤在欧文的边上,用英语低声而快速地问:“欧文伯爵,这最新改良版的珍妮纺织机,是您家族的神从我们英国拿来的吗?”
欧文瞥他一眼,平静无波地问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它是从天而降的,除了您家族的守护神,有谁能做到?我听说您的守护神乃是一位东方神,对吗?”
欧文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随便说了两句敷衍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改良版的珍妮纺织机就是他的“女神”放下来的了,当初还是他派黑面党的人着装打扮后去买的,只是他不愿意跟斯当东说。
这种纺织机在进出口口岸管的很严,但对于伦敦层内部的流通就没有监管的那么严了。
何况后来夏青黛还把两样机器实物直接拿到了现代,使团的团队离开时,就算有海关把欧文的行李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翻出什么违禁品来。
为落后的大清带来文明的火种,这是夏青黛来之前就早决定的事。她不止准备了珍妮纺织机,还有蒸汽机的图纸和原理呢。至于蒸汽机的实物倒不用她特地从伦敦拿过来,因为英国王在给乾隆的礼单里面就有蒸汽机。
众人冒雨走了几百米后,夏青黛伸手进去把之前放下去的亭子、祭坛等物又收了回来。
而这时前面的人被从远处走来的几位村民拦住了,距离隔得远,夏青黛也没有伸长了耳朵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等她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再次睁眼去看时那群人时,发现队伍里马瑀、张玉田和王师爷等这个地位比较高的人,身上都已经披上了蓑衣,头上戴上了斗笠。那些抬着东西的滑杆上,也披上了油布。
毫无疑问,这定然是刚刚来的那些老乡给他们的。
夏青黛之所以能准确地从众多小人中一眼分辨出县令等人,主要也是凭常识确定的。里面除了英国人,就只有三个人有防雨装备,在一群冒雨的人中太明显了。
在突如其来的雨天,谁最有资格得到老乡们的帮助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世界到处都是人情世故,情商再低的小喽啰都不可能跟长官争抢。
欧文和斯当东、约翰·巴罗还是打着自己的长柄黑伞。以夏青黛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只看到其中两把黑伞靠得很近,想必是在交流。
一开始夏青黛还以为是斯当东跟约翰·巴罗在说话,看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其中之一竟然是她的小欧文。
“奇怪了,斯当东在找小欧文聊什么?”夏青黛自言自语了一句,把喷壶重新固定在玻璃缸上方,心念一动,人就钻进了欧文的伞下面。
欧文面对忽然与他并肩而行的女神,俊脸一红,正要开口,夏青黛竖起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冲着他眨了下眼睛,笑道:“我隐身呢,你就当我不存在,千万别跟我搭话,不然人家还当你是神经病呢。”
欧文闻言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着伞的手,朝着夏青黛偏了偏。
他可以保持沉默,但绝不能让女神淋到雨。
一旁的是斯当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主要是他在说,欧文在听。
对方的语速很快,但好在用语比较讲究,以夏青黛在十八世纪沉浸式体验了两年多的英语水平,还是能听清楚他说的话的。
“原来他是在怀疑欧文背后的神啊,那不就是在怀疑我喽?”夏青黛心中自语了一句,弯腰看了一下戴着假发和礼帽的斯当东,眼珠子一转,人就从伞的一边钻到了靠近斯当东的那边。
欧文懵懵地看着夏青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因为夏青黛忽然伸手摘下了边上斯当东的礼帽。因人矮拉得重了,还直接把他脑袋上的假发也拉歪了,露出了他半个秃顶的脑袋。
“哦,我的上帝!”斯当东喊了一句教徒们大部分人都有的口头禅,连忙把脑袋上的假发扶正。
还好此时下着雨,无人注意到他这边,不然简直就丢大脸,他要无地自容了。
“啊!帽……帽子!”走在两人身后的约翰·巴罗抬头看到了帽子飞起来的一幕,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在他的眼里,这帽子就是直接飞在空中的。
“我的帽子!”斯当东想伸手来拿,隐身的夏青黛调皮地闪开,又跳到了欧文的另一边,并且伸出一根手指向转篮球一样转着斯当东的礼帽。
“阿嚏!”才转了两下夏青黛就被上面的香粉熏得打喷嚏了。
香水和香粉对于欧洲人来说,那就是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