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给乌拉那拉氏请完安本是想直接回翊坤宫的,只是她刚走到景仁宫外,就遇到了皇太后身边的太监章克英。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吉祥~”
章克英恭恭敬敬行了礼,低着头等年世兰叫起。
“起来吧。可是太后娘娘有何事?”
章克英站起身来,满面带笑回道。
“回禀华妃娘娘,太后得了些好茶,请您品一品。”
年世兰也笑一笑,道。
“本宫也许久未见太后娘娘了,理应前去问安,今日倒凑巧了。”
待到得慈宁宫,年世兰刚在颂芝搀扶下跨上廊阶,便听皇太后爽利的笑声自殿内传来。
“哀家听得是世兰来了,快进来罢。”
年世兰笑着进殿,见皇太后已在茶台前坐着,茶壶里的水冒着热气。
“臣妾给皇太后娘娘请安,愿皇太后娘娘吉祥。”
皇太后招招手,道。
“快免礼罢。来尝尝哀家这新进贡的云华,这茶生于山巅云雾之处,不受污浊,可是上上之品。
满皇宫里,除了皇帝那里,就是哀家这里和永和宫各得了半斤,极为难得。”
年世兰熟稔的走到茶台前坐了,悠悠道。
“还是太后娘娘疼臣妾,这一有好东西,便想着臣妾了。”
皇太后道。
“哀家在这宫里,也就与你还能说上几句话儿了,不疼你还能疼谁?
你又日日道哀家与你母亲相似,哀家便倚老卖老,权作是你的母亲了。”
年世兰捂了嘴哧哧笑,接了煮茶的宫女手中的茶壶,那宫女便连着旁边伺候的奴才一起退下。
“太后娘娘才是风华正茂,哪来的倚老卖老?
臣妾只是说您相貌与臣妾的母亲相似,可没说您老了。
您可不能诓臣妾。
对了,臣妾还没告诉您呢,昨儿臣妾刚被温太医诊出,
臣妾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太后娘娘这儿的好茶,臣妾以后只能闻一闻了。”
皇太后原本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喜的眉开眼笑。
“好,是好事!不能喝无妨,等你生了孩子,哀家这的好茶,都尽给你喝!”
转瞬,皇太后又道。
“你现下根基才稳,又怀孕。哀家担心...”
年世兰手底下不停,嘴里说道。
“臣妾自然知道您担心什么,太后娘娘大可安心,臣妾不会让自己和孩子陷入险境的。”
皇太后放下茶盏,叹口气道。
“谁又想让自己孩子陷入险境呢~那端妃的孩子好好的,不也没了。
这些日子,哀家想到皇后那个长相奇怪的孩子,哀家时常夜不能寐。”
年世兰已经停了烹茶的动作,静静坐在皇太后对面。
端妃的孩子,是年世兰在胤禛除夕夜宴的酒中动了手脚。
原本年世兰已提前知晓了乌拉那拉氏有孕,那天本来倒霉的应该是乌拉那拉氏才对。
可是乌拉那拉氏谨慎的很,宁愿舍弃皇上的宠幸,倒是保住了孩子。
端妃的胎,年世兰肯定不能让留,但那天还没到日子。
年世兰本想等端妃五个多月再动手,好让她也体会一下成了形的胎儿被打落的痛苦。
不想端妃命运实在不济,竟在除夕夜宴那天晚上提前中招。
不过也好,年世兰随便几句话,便在端妃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要知道,端妃那样的聪明人,不是可以随便相信别人的。
只是,恰恰那天她落胎,恰恰那天乌拉那拉氏诊出有孕,恰恰在潜邸之时,端妃已目睹过乌拉那拉氏的手段。
这几件事堆在一起,年世兰才能成功让端妃将矛头转向乌拉那拉氏。
只是可惜,一直等到乌拉那拉氏生产,年世兰也没见端妃做出何事。
许是乌拉那拉氏防范实在严谨罢。
不过,是人就有喜好,有喜好便有可趁之机。
除夕夜宴那日的事,除了小林子这样的贴身心腹知道,年世兰根本不可能告诉这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
所以皇太后便也一直以为,端妃的孩子是皇上酒醉被伤。
年世兰笑道。
“太后娘娘也太过仁善了。臣妾以为,这后宫中的生存之道,应如用兵一般。
臣妾在家时,常听哥哥道,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皇太后盯着年世兰看了许久,轻轻抚了抚胸口,笑了起来。
“你说的极是。在这后宫中,当兵不厌诈。”
“所以太后娘娘万勿忧心,臣妾有您,便如虎添翼。
您有臣妾,可安享晚年。
臣妾听说,永和宫那位,可是越来越严重了。”
年世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晃动着,让热气散出去,再一饮而尽。
皇太后听年世兰说“永和宫那位”,眼皮子都没抬道。
“那是她命不好,还没开始享儿子的福呢,便病了。
哀家可要好好保养身子,自先帝去后,哀家也要为自己打算。”
年世兰笑笑,不再言语。
被皇太后与年世兰议论的端妃,此时在延庆殿中望着窗外的鸟儿发着呆。
窗外的树上,是一只大鸟儿带着一只小鸟儿在跳来跳去。
端妃看着大鸟捉了虫回来,喂给小鸟儿,她看着看着不自觉便泪流满面。
吉祥吓了一跳,忙道。
“娘娘,可是被这春风迷了眼睛,奴婢这就将窗户关上。”
端妃回过神来,取了绢帕擦泪,笑道。
“本宫只是,想起了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若是有下一世,本宫也想做只鸟儿呢。
想飞去哪里就飞去哪里,想在哪里筑巢,就在哪里筑巢。”
吉祥道。
“娘娘,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不该这样日日消沉。
您消沉了,那孩子在天上看着,也心痛他的额娘。
奴婢这些日子想着一事,只是不敢说。”
端妃心下一动,道。
“你说罢,莫不是与本宫想到一起去了。”
吉祥四下看看,见宫中众人皆在忙自己的事,无人注意这里,这才小心翼翼道。
“奴婢知道,您这些日子,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总怨着皇上。
但奴婢从前听说,皇上酒量不浅,除夕夜宴那日,奴婢不经意间看到,皇上拢共喝了不到两斛酒。
且宫中的佳酿向来香醇不怎么醉人,何以便引得皇上情动不能自制?
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从前在潜邸之时,三阿哥的生母段氏是如何没得,娘娘您也是心里有谱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意外,都不是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