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坐在胤禛旁边本就离得近,又因说话时向前倾着身子,胤禛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他没有回答年世兰的话,反而问道。
“你用的什么香料?这样好闻。似是百花清新,仔细闻却夹杂着芍药的香气。”
年世兰闻言,又朝胤禛身边凑了凑,自衣襟处抽出绢帕,在自己面前挥了挥。
一股比刚才更浓烈的香味钻入胤禛肺腑。
“皇上喜欢这个味道吗?这是臣妾找人特意调制的香料。
用百花的香味作底,加进了臣妾最喜欢的芍药。
哥哥又将皇上赏的一丁点龙涎香,分出了一小点点给了臣妾。
就这么一小点点龙涎香,就叫这香料味道十分出众。
只是龙涎香太过珍贵,哥哥纵使对臣妾再好,也舍不得给多了呢。”
年世兰眨巴着眼睛,娇美的笑容合着香料的味道撞进了胤禛心里。
他抬手抚了抚年世兰的脸颊,神情柔软。
“先帝赏给朕的龙涎香,朕感念你哥哥镇守西北有功,特意分了一点给他。
没想到他竟舍得给你一些,可见是真疼你这个妹妹。
但朕是你的夫君,你想要什么,尽可找夫君来要,何必总是麻烦娘家人?
一会子,朕就叫苏培盛取一些龙涎香来给你制作你喜欢的香料。”
年世兰忙摇摇头,凑在胤禛面前,笑得像个狐狸。
“这么珍贵的东西,臣妾可不敢要。臣妾无功于社稷,皇上赏臣妾这么贵重的东西,
恐怕前朝臣子们会议论。但臣妾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胤禛疑惑看向年世兰,连龙涎香都不要,还有什么更想要的东西呢?
“你且说说看,只要不是要朕的皇位,朕都能给你。”
胤禛这句话一出,唬的年世兰立马站起身来,跪在了地上。
“臣妾不敢。”
胤禛还是头一次见这般慌张的年世兰,胤禛眼中的她,向来是从容但不失自己脾性的女子。
恰好福子端了茶,跟在苏培盛身后进来,看到这一幕,福子不顾端着的茶盘,噗通便跪了下来。
胤禛一愣,看着这对主仆的反应,继而笑起来。
“朕与你顽笑一句,竟吓得这般模样,怪朕不好。”
胤禛伸手指了指福子。
“你,快将你家主子扶起来。好端端的跪来跪去,也不怕跪坏了膝盖。”
苏培盛忙接过福子手中的茶盘,福子便站起身,小心的扶起年世兰来。
胤禛拉了年世兰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道。
“朕说了,朕是你的夫君。夫君与你开个玩笑,何至于就怕成这个样子?”
年世兰手在胤禛手中抽不出,看着胤禛眼睛,认真说道。
“皇上说自己是臣妾的夫君,这是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一句话。
可是臣妾始终牢牢记得哥哥对臣妾说过的话。
哥哥说,皇上首先是君,君临天下,乃真龙在世。
其次才可与皇上论亲疏,臣妾以一侧室之位,
能得皇上以夫君自称,便是要臣妾现在去了,臣妾也死而无憾了。”
胤禛好看的眼睛带了些许无奈,些许恼怒。
“这便是胡扯了!什么叫现在去了?死而无憾?
便是你不为朕想想,难道你舍得自己的儿子?”
年世兰假意拿了绢帕拭泪,又透过绢帕悄悄露了一只眼睛瞧胤禛。
“臣妾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皇上是君,妾是臣。
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
胤禛瞧着她这副样子,不由笑出声,一把将那绢帕攥在自己手中。
没了绢帕遮脸的年世兰,脸上果然不见一滴泪珠,自己先笑了起来。
胤禛手中的绢帕散发着阵阵香味,胤禛闻得欲罢不能。
他将绢帕扔回给年世兰,笑道。
“从前朕只看你美貌,没想到私下里这般淘气。
做了人家这么久额娘的人了,
反而满嘴都是胡话,可见是朕太过惯着你了。”
站在一边伺候的福子见皇上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主子惹恼了皇上,自己也是要遭殃的。
年世兰在胤禛那里讨了她想要的汝窑莲花瓶,欢欢喜喜的命福子抱着告了退。
福子小碎步跟在年世兰身后,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身望了一眼胤禛,又赶紧红着脸转身继续走了。
胤禛意味深长的瞧着年世兰主仆二人离开,抬起手在空气中挥了挥。
留在他手上的香味飘散在屋中。
苏培盛笑着道。
“难得皇上今日不忙着批折子,还能与华妃娘娘说笑一会子。
依奴才看呐,华妃娘娘可算是对皇上尽心了。”
胤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温的茶水入口,他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去。
“你说,年羹尧是真的那样对世兰说的,还是世兰哄朕高兴?”
苏培盛立刻明白了胤禛说的是什么,年世兰那番“君臣论”,胤禛面上不显,但私心里是高兴的。
只是皇上有皇上的考量,这不,年世兰刚走,他便思索上了那番言论。
苏培盛忙道。
“哎哟,皇上这可是为难奴才了。奴才愚笨,哪懂这些啊。”
胤禛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你在朕身边多年,哪有什么你不懂的,只不过你不愿意直言罢了。你真真是狡猾透了!”
苏培盛讪讪笑着,躬着腰道。
“皇上这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的职责是伺候好皇上,别的事,奴才不敢参言。
也不该参言。奴才是个太监,太监哪能对朝政指手画脚!皇上也别为难奴才了。
过会儿该用晚膳了,您看是在养心殿用,还是去哪位娘娘宫中?
端妃娘娘今儿派人来过,说想请皇上去延庆殿用晚膳。”
胤禛“嗯”了一声,继而说道。
“那便去端妃那吧,朕也许久未去她那了。”
苏培盛忙去吩咐御膳房将皇上的晚膳送去延庆殿,又打发了小夏子去告诉端妃,准备好接驾。
端妃坐在镜前,看着与平日不一样的自己。
平日她总是素淡的,今日她挑了一件绯色衣裳,又配了华贵的点翠首饰,整个人看起来状若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