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点点头,将手中的香囊递给颂芝。
偏被莞贵人将这一幕瞧得真切,莞贵人声音不高不低的笑着道。
“华贵妃娘娘也闻不得香囊味道了吗?嫔妾觉得这味道甚是好闻呢。”
年世兰抬眼望去,见莞贵人的座位与自己是有着一些距离的,她懒洋洋道。
“本宫不知,莞贵人是眼力出众呢,还是一直在私自盯着本宫窥探。
这座位离着本宫没有十万八千里,中间也是隔着好几位妃嫔的。”
莞贵人一惊,华贵妃并未回答自己,反而四两拨千斤,轻轻将话头转回了莞贵人身上。
胤禛也顺着年世兰的话瞧去,见年世兰与莞贵人之间确有一些距离。
莞贵人今日的装扮从胤禛的角度看过去,更是像足了芸熙,但不知为何,胤禛觉得,也仅仅只是形似罢了。
从前胤禛偏爱莞贵人这张脸,今日却觉得有些烦厌。
莞贵人得宠之时,在胤禛面前都是一派轻松洒脱之态,也从不刻意争宠,当真是有几分芸熙的天真烂漫的。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莞贵人在胤禛眼中却越来越小家子气,动辄话里有话。
莞贵人举了酒杯,笑道。
“嫔妾见今日有这样大的喜事,趁着众位姐妹都高兴,
便斗胆与华贵妃娘娘玩笑几句。不想竟惹得娘娘不快,
是嫔妾的失礼,嫔妾自罚三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年世兰冷眼瞧着她果真一口气连饮三杯酒,转而起身对胤禛道。
“皇上,臣妾不知,这宫中如今是否等级森严,尊卑分明了?”
胤禛知道年世兰想说什么,他沉吟一下,又看向莞贵人,罢了。
“自然是尊卑分明的。”
年世兰道。
“既是尊卑分明,臣妾想问问皇上,这贵人之位冒犯贵妃之位,该当何罪才好?”
甄常在的眼神落在莞贵人惊慌失措的脸上,暗自嗤笑,就这个脑子,怎么敢去挑衅华贵妃的。
莞贵人站起身来,几步走至殿中,对着胤禛跪了下来。
“皇上明察,嫔妾并未有意冒犯华贵妃娘娘,
只是见娘娘光彩如天上明月,嫔妾便斗胆贪看住了。”
年世兰站着的身子未动,只垂下眼眸来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莞贵人,心中充满了不屑。
乡野丫头到底是乡野丫头,原本以为她能借机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算是帮了年世兰的一点报酬。
不想这还没飞上枝头呢,便想着去摘树顶的果子。
“莞贵人不觉得,有罪时才来求恕罪,有些晚了吗?”
年世兰丢下这句话,又抬眸看向胤禛,行礼道。
“皇上,臣妾以为,无有规矩,不成方圆。
今儿一个贵人便敢对臣妾调笑,明儿便是常在,
接下去便是答应,再就是官女子。
今日她敢盯着臣妾窥探,还敢出言讥讽挑拨,
难保明日不会对臣妾有何想法。
臣妾想起前些时候的事,心里后怕极了。”
乌拉那拉氏叹口气道。
“华贵妃,你别失了身份,传出去叫人笑话。
你身在高位,却不肯放过一个小小贵人,
如此有失女子宽厚的品德。”
年世兰看着乌拉那拉氏,一反常态的温和回道。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既然皇后娘娘为莞贵人说情,
那臣妾也不好揪着不放了,臣妾听皇后娘娘的。”
这一反转来的太快,莞贵人跪在地上倒愣住了。
莫说莞贵人,便是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只有胤禛在心中暗笑,这个小狐狸,这是用行动在给皇后与莞贵人做表率呢。
乌拉那拉氏原本准备好的话一时卡在了嗓子眼,她以为以年世兰的性子,定会对自己的话反驳的。
胤禛大手一挥道。
“好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都坐下来罢。”
于是待宫宴结束后,回到景仁宫的乌拉那拉氏脸便沉了下来。
剪秋扶着她坐下,道。
“娘娘万不可为着今日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乌拉那拉氏道。
“本宫越发看不懂华贵妃了。她不是一向嚣张跋扈的吗?
怎的今日又顺着台阶下了,倒让本宫措手不及,
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剪秋道。
“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总之今日她在众人面前没有驳了娘娘的面子。
江福海那会子说,这两日盯着果郡王府并未发现任何。
果郡王每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带着小厮出去策马。
从前在阿哥所时贴身伺候他的太监皆被他打发去做了别的。
如今他身边伺候着的一个小厮,听说是立府之后才找来的。
别的,便也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了。”
乌拉那拉氏疲累极了,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今日又笑了一整日,本宫的脸当真酸极了。
只是本宫看着皇上一心袒护华贵妃,
本宫这心里更酸涩难堪。
德太后那边不知道今日如何,身子有没有好一些。”
剪秋道。
“奴婢已经使人去问候过了,德太后还是老样子。
自打十四爷没了,德太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不愿动。
也不愿见人,听说皇上去了好几回,
都被德太后身边的人拦下了,皇上也没有说什么。
奴婢担心,如此下去,德太后的身子...”
乌拉那拉氏道。
“本宫也担心,她一下子垮了,若是...不过本宫至今不懂,
为何皇太后一直站在华贵妃那头,本宫也着人查过了,
她们二人在华贵妃进宫前并未有任何来往的啊。
德太后从前是孝懿仁皇后的校书侍女,后得先帝宠幸,
一朝为嫔。在此之前,乌雅氏并未有封妃的事,
所以如今德太后一直在对本宫耳提面命,
皇后的宝座一定要在自己人手中。
可是本宫现在在宫中孤立无援,又腹背受敌,难呐。
她总说本宫庶女出身,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先祖庇佑。
可是本宫即便是庶女,也是从皇子侧福晋做起的。
本宫能有今日,全靠本宫自己。
原以为进了宫能指着德太后帮衬本宫一把,
终究是本宫想多了。”
德太后的出身并不是秘密,但像现在这样,被乌拉那拉氏与自己的出身单拎出来说,剪秋是第一次见,因此她并不敢随意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