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湖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
“呸呸呸！差点憋死，什么鬼定位，直接掉湖里？”南煜把嘴里的水草吐出去。
“先上岸吧。”他往岸边游去。
重新回来见燕儿的条件是下个世界的战力会被封印一段时间。
这对他来说都不叫条件了。
“燕儿……会认出我吗？”
每个任务世界的肉体其实都是系统根据他本相捏出来的，一旦他完成任务离开，那具身体也会跟着他一起消散。
再回来，就不是原主的样貌了。
南煜担心，不是欧阳明日的脸，燕儿还会知道是他吗？
“带我去找你主人吧。”他召唤出凤血剑。
宝剑发出欢喜的剑鸣，然后嗖的一声直往远处飞去。
南煜慢慢跟在它身后，心中的感觉竟然是胆怯。
或许是最后一面太惨烈，他至今忘不了上官燕的影子。
从森林到村庄，再到四方城，凤血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四方城的变化很大，自从皇甫仁和继任城主，弄月公子成为国师，城内百姓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
南煜从各种交谈中知道现在离他离开才过去了两三年。
还好没有差太多。
凤血剑飞到一处幽谷中，然后立在谷外不动了，片刻后，它藏回了南煜的识海。
“她在这里？你害怕啊……怕什么，伤了她又不是你的错，没出息！”
南煜鄙夷凤血剑，落到地面之后大步就往幽谷内走去。
一步。
两步。
第三步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趴下。
“好吧，我也怕。”
再迈步的时候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幽谷深处有个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院子内是二层的小木屋。
南煜推开围栏，走进屋内，屋里没有人。他环顾四周，这里的陈设……好眼熟。
他走上二楼，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伸手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红衣白发的上官燕。
“阁下胆子很大。”上官燕抬头看对面的人，见只是一个少年，把将要动手的气势收了回去。
南煜心潮澎湃，他微张着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告诉她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
咫尺天涯啊！
“燕儿，好久不见。”
最后，所有的不安归于沉寂，南煜带着思念说出了这句话。
上官燕神情凝固，陌生的容颜，陌生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他是……
上官燕举起手腕上的琉璃珠，抬手把珠子打向南煜，随后整个人冲到他面前，把他抵在门后。
南煜下意识的握住琉璃珠，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上官燕冰冷的眼神。
“燕儿……”他刚要开口，只见上官燕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动作凶狠的咬上来。
唇边血迹滴落，鼻息间除了血腥气还有熟悉的冷香。
他曾经无数次闻到这个味道。
南煜慢慢回抱住身前的女人，任由她发泄似的延续这个吻。
“救我的代价就是换了一具皮囊，是吗？”上官燕稍微退开些距离，问出这句话。
南煜还搂着她，忽略嘴上被她咬破的痛感，答道:“没有换，都是我。”
“又是你炼的什么破蛊？”
破蛊。
没错，从双心到无名，都是破蛊，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心态畸形的失败品。
南煜把琉璃珠重新戴在上官燕手腕上，说道:“原因很复杂，也很长，你要听吗？”
上官燕听懂了他言下之意，问道:“这次回来，你没办法长时间待在这里？”
“嗯，我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破壁系统不给加时间，他权衡之下决定从长计议，先回来见她一面。
上官燕道:“足够了。”
“什么？”南煜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她拽着丢到床上。
“虽然这张脸很陌生，但是感觉更好玩了呢。我没实现的东西，你该补偿给我。”
上官燕的语气又危险又兴奋。
南煜想到了楼下那些……
“燕儿……燕儿！我们太久没见，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上官燕伏在他身上，头上的白发就那么明晃晃的落在南煜的脸上。
南煜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以年为单位的等待，上官燕甚至没有把握自己还活着，重复着寻找之路，和一个不确定的结局。
一夜白头的哀思，不是他这个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可以评判的。
最对不起她的人，偏偏就是自己这个说爱她的人。
南煜慢慢道:“我答应你，把那些东西，全部试一遍。”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没打算落下一个。”
上官燕的回答不出他预料。
“唉！”
小木屋的杂响断断续续持续一整夜。
“你是不是有虐待倾向？”南煜喘着气，天都快亮了，他就没下去床。
上官燕好心给他喂水，笑道:“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面对此生挚爱，只有太监才……”
“行行行，说不过你。”南煜就着她的手一口气给自己灌个水饱。
上官燕把水杯一丢，重新回到床上。
南煜揉着手腕，那里的淤青清晰可见，警惕道:“还来？”
女人摇头，趴在他胸前沉默。
“我简单跟你说说吧。俗语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并不是一句空话，我就来自天外天。”
南煜尽量转换成上官燕能听懂的语言:“我需要去各个地方收集信息，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不想听了。”上官燕道。
南煜摸着她的头发，白色太刺眼了，他不喜欢。
上官燕语气颓丧道:“如果我们只能三年见一次，那算什么？牛郎织女还一年一会呢。”
“我……”南煜想说他可以带她回去，那个更高的位面，寿命无穷无尽。
可是现在的他还只是个试验品。空口白牙，如果以后做不到岂不是又伤害她一次。
“你不用承诺什么，也不用觉得为难。”
上官燕抬手抚摸他的脸，笑中带泪:“师父说你的本命星已陨。因为没有看到你的尸骨，我一直不信你已经死了。可是实际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执念能到第几年。”
“燕儿……”
“三年而已，我等得起。”上官燕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已经等了第一个三年，无所谓再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够了。”
上官燕的声音开始发抖:“你不知道……当我发现我控制不了凤血剑的时候有多害怕。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我亲手杀了你……”
“那是我们的大婚夜啊！”
这句话让南煜心痛如绞，此刻他终于坚定自己的目标。
在任务世界里认真收集研发部需要的东西，然后和燕儿一起回去！
现在的时空局局长，有个身份是鬼剑宋青书。单挑无数造物者，毁了大半个时空局，只为让他的爱人于峨眉金顶破碎天道意志。
听说那一年，时空局所有阻止他的人死伤无数，0号试验品，一战成名！才有了现在的时空局长。
局长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燕儿，你的白发，我可以治。”南煜换了个话头。
“显老吗？”上官燕有些慌张，就要起身查看。
南煜把她按在怀里，道:“不老，是我单纯不喜欢。”
“哦……”上官燕看看天色，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嗯。”系统已经开始提示倒计时了。
南煜挥手把凤血剑召出来，说道:“你的剑，它也很想你。”
上官燕皱着眉，对凤血剑很抗拒。
“嗡……”
剑鸣的声音如委屈的孩子。
“别和它计较了。错误的源头与它无关，是我犯下的罪业。”
上官燕这才迟疑着伸手，凤血剑欢快的飞到她手里，剑柄稳稳贴在她手心。
南煜道:“我看你，武功好像又高了许多，是剑道第一心剑吗？”
“是吧，我很少和人动手了，不清楚。”
“对了……”上官燕犹豫道:“我在沙漠之甍中，似乎看见了海市蜃楼，却又不太像。”
“嗯？是什么样的海市蜃楼？”南煜来了兴趣。
上官燕比划着道:“那里很少见到人，都是一些动物。然而和平常的动物相比又大了太多太多，动物之间还能交流。”
“交流是指？”
“人类的语言，含糊不清。我也没看懂，那些画面很多都是一闪而逝。”
上官燕一拍手，道:“那次我看到里面出现人类的影子了，是个女人。那些动物对着她跪拜，咦，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是跪拜呢？”
南煜也搞不清楚了，道:“沙漠里的海市蜃楼都是折射远方的景象，你看到的……”
上官燕忽然打断他的话:“我想起来了，有个画面里那个女人对一条大蟒蛇说话，看口型是三……三娘？”
南煜望着疑惑不解的上官燕，心里翻涌惊涛骇浪。
跪拜，三娘，女人。
难道是小徒弟能开辟小世界了？还不小心和这个世界联动……
这时候系统提示，倒计时五分钟。
南煜对上官燕道:“海市蜃楼的事，我暂时也不知道原因，不过你可以去沙漠之甍里再看看。”
“你要走了。”
南煜道:“嗯。燕儿，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
上官燕道:“好，我信你。你答应我的事，每一件都做到了，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他们都知道，现在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南煜抬手按在上官燕的太阳穴上。
女人靠在他怀里，失去意识。
白发慢慢变为青丝。
黑发的上官燕，才是他的妻子。
南煜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想动手收拾，又觉得羞耻，他喃喃道:“等你醒了自己反思吧，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身上的淤青可不止手腕。
倒计时三秒。
——脱离此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