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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贞的眼角湿润了,说不出话来。

段七有点犹豫:"四哥,我带人去了,你自己…."

谭四笑道:"我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把功夫放下了吧?"

段七展颜笑了,四哥的身手在上海滩也是上数的,只是他为人低调,不想列身于十三太保之中罢了。

谭四送走了段七和马永贞,回身穿上马甲,要说这人也怪,不管一年四季天气变化,总是喜欢穿马甲,也不嫌热。

"天不早了,我走了。"谭四搂了一下艳阳天,他有个习惯,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十年来一直如此。

艳阳天仰着脸看着谭四,好一会儿说道:"四爷,咱们回老家吧……"

谭四一愣,笑了:"说什么傻话?这么多兄弟都在跟着我吃饭,哪能回老家?再说,回老家干嘛呀?"

艳阳天怔怔的看着谭四,眼睛湿润了,这是她唯一喜欢的男人,她使劲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刻在眼睛里。

"好了,乖乖地睡觉,我明天下午过来。"谭四回身去取礼帽。

艳阳天咬了咬嘴唇,回身倒了两杯酒,犹豫着走过来。

"四爷,陪我喝一杯吧……"

谭四点点头,接过酒,刚要喝,艳阳天叫道:"等一下…"

谭四疑惑的看着艳阳天,艳阳天勉强笑道:"我想和你喝交杯酒。"

谭四哈哈笑了,这个女人就是明白男人的心,她这是舍不得自己走呢!

两臂相交,二人对视着,将酒一饮而尽。

房门关上了,艳阳天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拿起一根烟,点燃,慢慢走到窗前,看着下面,谭四独自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去。

艳阳天的眼里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她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呛得她咳嗽了起来,眼泪流得更急,天阴的厉害,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闷雷声。

艳阳天颤抖着拿出一枚花炮,一拉底火,"嗤"的一声,一道火焰冲上天际,在乌云中炸了开来,烟花五颜六色,在灰色的天空中,分外的显眼。

艳阳天靠着墙,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中的灿烂…

谭四驾驶着马车,行走在街巷当中,速度不慢,他一只手控缰,一只手摸摸口袋,口袋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钻石戒指,这是他前几天在金铺订的,今天刚拿到,听人说,外国人求婚都是用戒指,他是狗长犄角,也整把羊(洋)事,今天一直想向艳阳天求婚,可始终没有鼓足勇气,这几天他想的很清楚,自己就是个流氓,凭什么在乎人家的出身?所谓流氓配婊子,这是天经地义的。

"咔嚓"一声炸雷响起,谭四收起思绪,一抖缰绳,两匹马加快了速度,马上就要下雨了,他懒得把车棚支起来。

突然,两匹马嘶吼一声,声音里极为痛苦,向前趴了下去,谭四急忙勒马,可是马的前蹄已经被什么东西削断了。

谭四一惊,跳下马车,脑袋里却是一阵眩晕,身上的力气仿佛消失了。

雨点落了下来,将已经昏昏沉沉的谭四浇醒了,他抬头向四周看去,一片整齐地脚步声响起,只见街道上站满了身穿黑衣,手里提着镰刀的大汉,个个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他。

谭四双手伸进马甲中,再拿岀来,手腕上已经戴着几个金刚圈,原来他之所以穿马甲,是为了藏武器。

一声呐喊:"砍死谭四!"无数的大汉奔跑起来,无数把镰刀闪着寒光。

谭四摇摇头,咬破了舌尖,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的脸色惨白,骂了一声:"该死的婊子!"这个时候他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一个局,专门对付他的局,而艳阳天也是其中一个设计他的人,喝的那杯酒一定下了药。

来不及多想,他回过身刚要跑,却停住了,一黑一白两个穿长衫,戴礼帽的青年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身后也站满了黑衣大汉。

谭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黑白无常!"

就这一停顿间,黑衣大汉们已经到了身后,镰刀劈了下来,谭四双臂一抡,金刚圈被镰刀砍的直冒火星,谭四的双臂如大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人身上。

黑白无常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铁线拳?"

在上海滩,没有几个人知道谭四练的是什么功夫,现在才知道竟然是铁线拳,铁线拳,是洪拳的一种,传自于南少林,是广东十虎铁桥三的绝技,这路拳法,讲究的是大开大阖,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放而不放,留而不留,疾而不乱,徐而不弛,很是厉害。

谭四陷入了人群中,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镰刀飞舞,不一会儿,谭四身上就被划得鲜血淋漓。

眼见得谭四就要丧命于此,忽然,两声枪声响起,震住了所有人,大家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马永贞踩着电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左轮手枪。

他跳到谭四身边,一把扶住他,叫了一声:"四哥!走!"

黑衣大汉们摄于手枪的威力,都不敢上前。

蓦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还不动手?等着挨刀吗?"

大汉们如梦初醒,黑白无常在这,谁退谁死!

一片呐喊声响起,大汉们又冲了上来。

马永贞连开数枪,打倒几个大汉,但是已经阻挡不住人群涌动了。

马永贞将昏昏沉沉的谭四往背上一托,就从人群中打了岀去,但是人太多了,不一会儿,马永贞也是浑身鲜血。

谭四醒了过来,因为有一柄镰头砍在了他的肩头,疼醒了,他断断续续的叫道:"马兄弟,放下我,你赶紧跑!"

马永贞托了一下谭四的腿,一拳将一名黑衣大汉砸飞。

"四哥!咱们!兄弟!同生!共死!"两个字一拳,现在的马永贞像是天神下凡,刚猛无俦。

奈何人太多了,马永贞渐渐地疲惫不堪了。

一片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冲了进来,将黑衣大汉们撞得是人仰马翻,驾车的人,浑身上身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快上车!"这是个女人的声音,马永贞一愣,谭四却露出笑容,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她一面。

马永贞来不及多想,背着谭四跳上马车,马车一转头,疾驰了出去。

大汉们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马车冲出重围。

一个大汉扑到黑白无常的身边,焦急地叫道:"黑爷!白爷!谭四跑了…"

黑白无常冷笑了一声:"滚蛋,关我们什么事?"

黑白无常的神情冰冷,让大汉们不寒而栗。

马车在疾驰,马永贞抱着谭四,看着驾驶马车的女人。

"谢谢救命之恩!"

女人扯下面巾,马永贞瞪圆了眼睛:"老板娘?"

来人正是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