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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三爷今年五十一岁,现在是潘家的当家人,要说这潘家能在哈尔滨立棍,那也是用命换来的。

潘老太爷原来在大清,捐了个守备,加上家里的钱挺冲,就想在哈尔滨立个字号,他也挺能生,有五个儿子,三个闺女。

原先哈尔滨的黑道上,还有一个家族,姓周,家里人多势众,也挺横,潘老太爷这一立棍,得有地盘,这两家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了。

从此哈尔滨就乱了,整整五年,最终以周家死伤惨重,退出黑道,去了海参崴,潘家这才支楞起来,

可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和老四全死了,三个闺女,两个成了寡妇。

这潘老太爷就把当家大权交给了三儿子,叫潘庆。

掌柜的现在就站在潘三爷面前,神态极为恭谨,自从他亲眼看到,潘三爷生生的把一个和他顶嘴的管事掐死,掌柜的就是这副模样了。

"三爷。五爷。"

这是一座大宅子的堂屋,里面只有三人。

潘三爷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酒,点点头。

他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剪着根根立的板寸,一双桃花眼,眼眶雀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这是潘家的小老瘩瘩,潘家老五潘祥。

皇帝爱大儿,百姓爱幺儿,潘祥生下来就受到全家人的宠爱。

潘五抓起烧鸡咬了一口,汁水淋漓,他嘟囔着说道。

"啥事儿?"

潘三爷撇撇嘴,用筷子的另一头打了一下弟弟。

"吃东西有点样儿,别老这么虎式。"话是斥责,但宠溺之意谁都能听得岀来。

在哈尔滨谁不知道,潘三爷和三个妹妹是最疼这个弟弟的,小老弟,比自己儿子还小三岁,能不疼吗?

"嗯呐。"

"说吧,啥事?"潘三爷这才张口说道。

"是,三爷,打傍黑,店里来了一伙人,我盘了盘道,是山上下来的。"

"山上下来的?哪家儿?"

"是黄岗梁摩天岭。"

"嗯?佟家?"潘三爷放下筷子,神情凝重了起来,

所谓行有行规,这从山上的绺子下来,到哈尔滨必须要拜山门,拜了山门,潘三爷要是接了贴子,那这些人在哈尔滨周边不管是砸窑,还是绑票,所得的钱是要分给潘家三成的,相对来说,官面上的事,也由潘家摆平。

"哥,佟家是谁呀?以前下山的人没听过有佟家。"

"佟家论起来,那也是皇亲国戚,他姓佟佳氏,是满人八旗中镶黄旗汉军旗,康熙爷的皇后和妃子都是佟家出来的。"

"哎呀我操,那挺牛逼呀,咋还落草为寇了呢?"

"这个我也不是太了解,当时听爹说,老佟家退出京城,手里有兵有粮,一出关就被杜立三给盯上了,杜立山当即调出三山六岭的绺子,在牡丹江结结实实的干了一仗,输赢后来没说,不过爹说,这杜立三狂妄之极,要不是吃了大亏,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打了一仗,从此以后,两方都井水不犯河水,本来是想,这佟江要么是留在牡丹江,要么是佳木斯,结果人家上了摩天岭。"

"我操,挺猛啊,"

"猛的还在后头,这佟家上了山,扯了旗,干的头一件事,就是把牡丹江守备的儿子给绑了,开价一万两白银,守备的儿子多,哪受得了这个,率领手下攻打摩天岭,还没到半路,就遇到了埋伏,全军覆没不说,一彪人马进了牡丹江,把守备一家老小灭了门。"

"从此以后,佟家放出话来,每年只干三票,给钱放人,不给钱撕票。"

"那胡子不都这样吗?"

"不一样,这胡子你看他绑个买卖家,绑个地主老财,这小打小闹,佟家?绑的全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的家人,刚开始还有人和他们支巴支巴,后来甚至是一封书信到来,立马给钱。"

"不过…"潘三爷把玩着酒杯,眼睛眯起来:"这三年来,佟家倒挺消停啊。"

他转过头问掌柜:"佟家来了多少人?"

"回三爷,我查了一下,得有一百二十六人,二百七十多匹马,不过,这些人都是炮手,没有跑马帮的。"

"啥?这么多人?"潘三爷像针扎的一样,跳了起来。

"这是想干哈?谁?谁特么惹到佟家了?"

潘五吓了一跳,他从没有看过三哥这么大惊失色的样子。

"这是要做多大的事儿?下来这么多人,如果是要绑票的话,没这么明目张胆,这是…"潘三爷抬起头。

"这是要砸窑!砸硬窑!"

他一转头看到弟弟,立马头疼了起来,要是绑票的话,这个弟弟就是一盏大明灯。

"你!老五,从明个起,不,从现在起,你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直到佟家这帮人走了。"

潘五一梗脖子:"那不行!契卡夜总会新来了四个俄罗斯大娘们,长得可好看了,我今天必须把她们拿下!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我潘五爷不是给别人涮锅吗?"

潘三爷使劲瞪着潘五,潘五可不怕他,回瞪!

潘三爷终于败下阵来,叹着气坐下。

"你个混帐,就不能听点话?早晚死在女人身上,你,出门多带点人,嫖完了赶紧回来,别惹事!"

潘五咬了一口烧鸡,洋洋得意:"那可说不定。"

气得潘三爷没招没招的。

"三爷,这佟家?咱得怎么做?"

"等他们一天,看看拜不拜山门,要是不拜再说!"

"嗯呐!"

掌柜的走了,潘三爷再也无心吃喝,最近哈尔滨是越来越不消停了,扶桑人成立了个什么特高课,还有宪兵队,这人呢,好好的在大街上走,说不定因为啥就被抓进去了。

道上都在说,这人呐要是进了特高课,还有希望自己走岀来,但是要进了宪兵队,那就凉凉了。

这形势再紧张,也不会让潘三爷放在心上,不过,扶桑人在黑道上,又扶植起了一个姓李的家伙,叫李宝柱,这就是一个小混混,早些年还曾经拜在潘三爷的弟子门下,靠跑腿混口饭吃。

可现在投靠了扶桑人,这李宝柱可抖起来了,开香堂收弟子,占地盘开赌场,尤其是窑子馆,他开了三十多家,从关里拐骗了妇女,来给他接客挣钱。

李宝柱仗着有扶桑人撑腰,已经把手伸到福寿膏上面来了,这福寿膏在哈尔滨一直是潘三爷的地盘,李宝柱横插一手,要说没有扶桑人给他出谋划策,那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