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安站起身来,从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包烟,弹了两下,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拿起火柴点上了火。
深深的吸了一口,想了想,他又举起烟向王大山示意道:“来一根?”
王大山伸出铐在一起的双手摆了摆,表示不会。
老公安收起香烟,语气缓和的说道:“王子尘,你的这个案子,是上面的大领导点名要办的,你想出去,我看很难。
你想想,大领导要办的案子,你能有什么好?我劝你呀,还是老实配合,不要再负隅顽抗,争取坦白从宽才是你的出路。
王子尘,你是主动到分局来的,有自首情节。只要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投机倒把和走私贩私都不是大罪,刑期也不长,就算是数罪并罚,判刑最多不超过五年。
如果你认罪态度良好,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你家人再找个律师,帮你申请从轻处罚,最多三年多,你就能出去了。
王子尘,你说,你何必要顽抗到底呢?我是一个老警察,你应该相信我,要是没有你的犯罪证据,我们能抓你?你的同伙都已经招供了,你自己再顽抗也没什么意义。”
老公安见威逼不成就开始利诱,甚至都用起了诱供的手段。这名老公安确实经验丰富,但王大山也不是吃素的。
王大山撇撇嘴,说道:“这位公安同志,你就别忽悠我了,我懂,我没说不配合啊?我配合,我很配合,你们问吧。”
王大山说完就闭上了嘴,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等待询问。
见他不说话了,老公安朝旁边的青年公安点头示意道:“开始吧。”
青年公安向王大山问道:“王子尘,你的身份是什么?”
“对不起,这我不能说,我的身份保密,需要知道我的身份,可以去总参二局找相关领导核查,如果领导能告诉你,你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青年公安和老公安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就连那位记录的女同志也下一顿,不过还是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老公安说道:“好的,我们会去核实你的身份。”
那年轻公安又问道:“王子尘,我问你,大白山野生山货行是不是你开的?
“不是,我就是给他们供货的。我跟他们签署了供货协议,他们是我的客户,不信你可以去查,那合作协议我还保留着呢。”
王大山的话又引起了青年公安的不满,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王子尘,你知道做假口供是什么后果!”
“假口供,我什么时候做假口供了?大白山山货行的营业执照上没有登记吗?有一家店的个体工商户是我吗?
你们不是抓了他们的店长了吗?难道没问出来?”
王大山一句话把年轻公安问的哑口无言,更把他气的想上前对王大山动手。
旁边的老公安见状拦住了他,然后对王大山说道:“好,王子尘,就算大白山山货行不是你开的,但你总是为他们提供货物了吧!
咱们不说别的,就单单说你提供的货物,你是怎么把货物从大白山运送到京城的?别告诉我你是雇人用手抬过来的?
是,国家是允许农民进行一定程度的商品交易行为,但那是只能用人力畜力驮运,最多可以用自行车运货。你用什么运的货,不用我多说了吧?
再一个,那些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也是你提供的吧?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走私!
走私行为,是严重扰乱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行为。扰乱社会主义经济秩序是什么罪?那是破坏社会主义安定团结的罪,就是反革命罪,这个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公安一边抽着烟一边吓唬王大山。
王大山笑笑说道:“这位同志,你也不用吓唬我,我懂法。
根据最新刑法第一百一十六条规定,违反海关法规,进行走私,情节严重的,除按照海关法规没收走私物品并且可以罚款外,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所以公安同志,你说我是反革命,我认为你在诱供。那位记录员同志,你记下来没有?把这位老同志的话也记下来。”
“好,王子尘,没想到你还懂法。”老公安一点也没有因为被王大山拆穿了而恼羞成怒,而是又说道:
“王子尘,你既然懂法,那肯定知道刑法第一百一十八条规定。
以走私、投机倒把为常业的,走私、投机倒把数额巨大的或者走私、投机倒把集团的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
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犯走私、投机倒把罪的,从重处罚。
你刚才说了,你的身份保密,你是国家公职人员吧?你走私投机倒把的数额至少也有大几十万了吧?判你十年不算冤枉你吧?”
“谁说我走私了?走私我肯定是没有的。国家规定,走私是指把国家禁止的货物从国外运到国内,才叫走私。我买的电子产品,是从国内买的,怎么叫走私?”
王大山在没自首前的这几天,天天看刑法和政策,把其中关于走私和投机倒把的条款看了遍,此时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好,就算你没有走私,那投机倒把数额巨大总算是有的吧?你说大白山山货行不是你的就真不是你的了?你不交代我们一样能查出来,到时候你想说都晚了。
你雇佣超过三十个人,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资本家行为,你这种走资派行为,不叫反革命叫什么?”
也许是之前王大山在话中营造出了一些关于他身份的神秘感,这位老公安不敢对他上手段,只能一直吓唬他。
王大山也不害怕,而是认真的盯着他,半晌之后才摇摇头说道:“老同志,你一直在工作公安战线上工作,可能对于目前国内的政治经济形势不太了解。
我劝你还是应该多了解了解最高层的一些政策和方针。
是,我承认,现在是还有投机倒把罪,也像你说的那样,确实有规定,雇工人数不能超过8人。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老同志,改革开放已经三年了。早在三年前,老人家就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让我们解放思想,允许一部分人先好起来。
解放思想怎么解放?难道还要墨守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