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左右在阿史那曜看来，我们也只是‘山匪’而已。”
姜砚池的毒舌，从来都是无差别的。
怼起自己来，更是没有半点含糊。
沈婳听到姜砚池的自嘲，倒也没有气恼。
她笑了笑，道：“是啊，咱们这点儿人马，根本不入人家这些大佬的眼。”
虽然她有野心，更有规划，但现实就是，她虽然吞并了黑龙寨，可地盘也就那么点儿。
人马呢，不超过三千人。
就这点儿实力，连利州的节度使都比不上。
更不用说似阿史那曜这样雄踞一方的真?军阀了。
沈婳总是想在强大之前就低调发展。
事实上，如果实力太小，就算高调，也没人把你当回事儿。
“我之前是想左了，即便不想高调，也无需遮遮掩掩。”
“坦荡些，其实没什么的。”
“很不必事事都弄什么计谋——”
沈婳淡然的说着，语气略嘲讽，却有着更多的释然。
姜砚池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
阿史那曜乔装打扮成了胡商，带着一个“商队”就进入到了县城。
他本就是胡人，长得深目高鼻，一看就是异族人。
装扮起胡商来，天然就有优势。
他选了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直接包了场。
阿史那曜如此壕气，客栈掌柜的便无比殷勤。
阿史那曜趁机丢出一串铜钱，“掌柜的，我初来贵地，不知道贵地都有什么特产？”
“我从北方过来，带了些香料、宝石和种子等货物，不知道贵地可有需求？”
他就像个寻找商机的商人，表面是在打听生意，实则是想在掌柜的的回答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还有，我看贵地城外多山林，这……会不会不安全？”
阿史那曜的问题，也是有引导性的。
他此次就是要跟黑龙寨的金吾卫合作，但，阿史那曜通过他的九重楼暗探所探查到的情况，跟李校尉所说的略有出入。
阿史那曜不会偏听偏信，他更想得到更多、更客观的信息。
掌柜的一看那一串铜钱，足足一二百枚。
或许没有银角子、银豆子闪耀，但作为小费，也绝不算少。
掌柜的抬手，袖子就落在了那串铜钱上，手指飞快滑动，铜钱就被他收到了袖袋里。
那动作无比熟稔，丝毫都不引人注意，显然是做了许多次。
收了好处，掌柜的也就开始滔滔不绝。
“好叫客官知道，我们县毗邻蜀地，山多林多水也多，盛产竹子、笋、还有各种山珍……”
“还有川穹、川贝母等等药材。”
“……我们县城虽是小地方，却也仿照京城等贵地，兴建了东西二市。”
“客官若是想买卖东西，可直接去东市、西市！”
大盛朝的京城是采取的市坊分离，市就是商业区，比较着名的就是东市、西市。
后世的“东西”一词，就来源于此。
坊则是住宅区，京城一共一百零八坊，坊内全都是住户，有坊门，封闭式管理。
每到宵禁时，坊门都会关闭。
当然，坊内也不是全然没有商铺，而是会有类似社区便利店之类的小店铺。
大型的、正规的商铺，还是集中在东市和西市。
京城如此布局，上行下效，许多州府、县城，也会模仿。
阿史那曜从小就在京城长大，自然熟悉京城的市坊。
他没想到，就利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居然也有东西二市。
“……当然了，我们县的东市西市，自是无法跟京城相比，店铺比较少，商贾也不多。”
“不过，因为我们利州地处交通要塞，还是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商队。”
“比如南边的商队，他们会带着好些海货，运往关中，途经我们县城，也会停下来售卖。”
掌柜的大抵就是本地人，提到县城的种种，脸上都流露着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阿史那曜得到了不少讯息，心情不错，也就乐得吹捧几句。
他这么说，也有继续套话的意思。
毕竟只有把人家哄得开心了，人家才会更加的“知无不言”。
“看来贵地还真是商贸繁荣，商路畅通啊。”
阿史那曜这话，也不只是单纯的吹捧。
他故意提到了“商路畅通”几个字。
果然，掌柜的闻言，眼神略闪烁。
他的表情有些许迟疑。
阿史那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从褡裢里又掏出一串铜钱，哐当一下，丢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看到铜钱，又快速地收了起来。
他借着收钱的动作，凑到阿史那曜的耳边，弯腰，压低声音说道：“不敢欺瞒客官，我们县什么都好，就是城外有山匪。”
“唉，尤其是那个黑龙寨，最是残暴、贪婪。”
“龙门寨还只是劫掠客商的财货，不会伤及性命。黑龙寨不然，他们不把那些途径的客商敲骨吸髓，是决不罢休啊。”
“客官，你若是买卖了货物，出城的时候，千万要避开黑龙寨。”
“实在不行，可多雇佣些镖师，那些镖师啊，都是在江湖混饭吃，山匪们总要给些颜面的。”
掌柜的突突突就是一通说。
阿史那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县城的镖局，应该跟山寨的土匪有勾连。
很好，又多了一个了解山寨情况的对象。
……
“龙头镖局？”
沈婳望着那牌匾，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这名字，略山寨啊。
跟她后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几乎要撞名字了。
姜砚池作为古代土着，不知道后世的梗，自然也就不能理解沈婳的无语。
“口气不小，小小镖局，竟敢以龙头山脉命名！”
姜砚池就事论事地评价了一句。
沈婳听了他的话，这才猛然想起，龙门寨、黑龙寨等所在的山林都隶属于龙头山脉。
只不过，龙头山脉可不是只有这么几座山头，它绵延上千里，跨越数个州郡。
几乎就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山脉。
而眼前这个小镖局却以龙头命名，确实符合姜砚池“口气不小”的评论。
“走吧！黄家旺说，这龙头镖局的总镖头，可是他和黑龙的‘老熟人’呢。”
曾经也是山匪出身，只不过十多年前上岸了，并洗白成了正经商人。
可惜啊，贼性不改，或者说为了走镖，这位总镖头还是暗地里跟山匪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