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喇突·塔尔罕和阿日娜弥射两父女，就骑马站在战场数百米外的土丘上，看完这场战斗。
直到硝烟散去，露出满地尸骸，史喇突才重重的吐出一口，原本就充满褶皱的老脸，突然又老了三分。
随着血腥味和硝烟味随风吹来，阿日娜弥射脚下的金斑猃，忍不住的窜动，发出一阵焦躁的低吼。
阿日娜弥射拉紧缰绳，也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道：“真没想到，北境人的远程武器已经这么强大。”
她一直担心遭受伏击，但结果却出人意料，敌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一夜之间挖掘了如此大范围的陷阱。
更离谱的是北境人的武器，竟然已经强大到无视铁甲。
要是守城的敌人全部装备了这样的武器，那还打什么？
一万人也不够对面杀。
塔尔罕伯克则低声道：“你们见识少，这是西边矮人国度的火枪，只不过威力又大了许多，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识过的。”
辽阔的西境，八成土地都是草原、戈壁和沙漠，从塔尔罕伯克领横穿东部大草原，再穿过中部戈壁、西部的大沙漠，翻越群山，就能抵达大陆西侧的矮人国度。
只不过几百年里西境到处乱战，当年的金帐王庭早就衰亡于历史之中，人族失去统一的力量，沙漠和戈壁又被繁衍的异族重新占据。
别说其他路径，就是横贯北部的世界树大道，如今也行人绝迹，商路断绝。
现在的西境，只有南边沿海地带的城市，才能通过海贸和西边的矮人国度交流。
“矮人火枪？”阿日娜弥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顿时心动，“南边人能搞到吗？”
塔尔罕伯克摇头道：“弄来有什么用？从万里之外送到这里，价格比附魔弓箭还要昂贵，如果打不穿铁甲，那都不如普通的弓箭。”
阿日娜弥射有些惋惜，看了吃了败仗后，神情萎靡而回的三哥忽忽·塔尔罕，低声问道：“那还要继续攻城吗？”
“当然要继续。”塔尔罕伯克点头道，见女儿神情挣扎，多说了一句，“巴克要塞能抢回来，当然是最好的结果，抢不回来，我也心里有数。”
他对这个女儿其实是非常关照的，十多个女儿里，最大的嫁出去了十年，最小的才刚刚开始学习射箭，但唯独阿日娜弥射一直跟在身边，受到重用。
阿日娜弥射能够晋升中阶超凡，除了自身天赋异禀，也需要大量的家族资源来支撑。
随便换个西境家族，都不可能这么培养女儿。
塔尔罕家族的女儿，都是按照男儿培养，嫁出去后，也心系娘家，能管得住丈夫，免得对方生出敌对心思。
塔尔罕家族之所以能壮大，不光是靠着三代人心狠手辣，也靠足够的政治权谋。
周边势均力敌的大部落，就迎娶他们的女儿，联姻示好，暂时做小，等到自身壮大，再逐渐侵蚀。
打得过但又不好打的小部落，就把女儿嫁过去，照样联姻示好，驯化一两代人，让他们变成自家手里的千夫长。
只有那些适合下嘴的肉，才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吃掉。
塔尔罕伯克领偌大的地盘，就是这么来的，名下十多个千夫长家族，几十年前要么是敌人，要么是盟友，但现在都是他的亲族后辈。
但草原的头狼总是会老的，当自己的子嗣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时，手里的壮年狼就会忍不住挑战老狼的权威。
他手里的千夫长，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自己的子女无论威望还是实力，都压不住这些狼子狼孙。
巴克要塞被北境人抢了，不狠狠的打一场，塔尔罕家族还有什么脸面当头狼？
不狠狠的打一场，怎么能消耗掉他们的力气？
塔尔罕伯克明面上是最激进的主战派，开口闭口要把巴克要塞夺回来，但实际上却是比阿日娜弥射还要谨慎的反战派。
手里的那群千夫长，叫的最大声的，现在都在军团之中。
但这些话，都不怎么好开口，塔尔罕伯克只能道：“你还年轻，不懂的地方还很多，听话就行。”
阿日娜弥射只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年老昏聩，白白损耗兵力，并非想要表现自己。
听多了，也逐渐听出弦外之音，于是强压疑惑，低头道，“是，父亲。”
他们说话的时候，巴克要塞的城墙上，几门千夫长和一门万夫长，同时转动炮口，对准了这座土丘。
负责带队的是河湾的炮手教官马文，他是整个河湾领最好的火炮手，同时也是最好的火炮工匠。
千夫长火炮能够改进提升的地方还很多，万夫长更是需要实战检验，所以这位高级炮匠，也亲自走上了前线，亲自记录火炮的射击数据。
看着炮口全部对准了土丘，火炮教官马文站在万夫长大炮边，低头看了半天炮表，最后遗憾的说道：“太远了，打不中。”
万夫长大炮的旁边，每天都有不少狗头人炮手过来玩耍，这时候七八只翘首以待的狗头人炮手，听到马文放弃开炮，急的汪汪大叫：“汪汪汪！来一炮！来一炮！”
他们的个子太矮，看不到城外的情形，只能爬到周围的弹药物资或者墙垛上观战，就连万夫长大炮填装过程中，依然有两只狗头人炮手骑在炮口不肯下来。
狗头人炮手操作的百夫长，都是小型霰弹炮，等于大号喷子，只能提供野战的火力压制。
只有猛犸巨象上的炮手，能够尝试一下千夫长的滋味。
在狗头人炮手眼里，千夫长大炮就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万夫长大炮，那就是神。
在他们的狗脑子里，火炮只要打出去就行了，至于命中，那是火炮之神负责的部分。
一只狗头人炮手眼神乱瞅，企图帮人类炮手去点火。
马文一抬手，身边的炮兵立刻把这些烦人的异族同僚拽到一边，“你以为万夫长大炮，也和你们的百夫长一样，塞些火药铅子就能乱放？”
“这是炮表，看不看得懂？”马文扬了扬手里的炮表，“看懂了炮表，才能操作万夫长！”
他这话其实吓唬狗头人的成分居多，因为连他自己之前放炮，也全是依靠经验。
这张炮表是莫尔斯法师和他联手设计的，只为了方便新手炮兵快速入门。
但狗头人全是文盲，怎么可能看得懂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参数。
看着马文手里的炮表，狗头人炮手的眼神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看得懂炮表？才能操作万夫长？”
被人类炮手们驱逐出炮台后，狗头人炮手们大声密谋，“快去找火药萨满，让他抢炮表！”
“火药萨满不行，他不会抢人类的东西，而且他也是文盲，抢到了也没用，我们得找咱女王去偷！”
“对对对！大魔神都说了，女王大人是专业小偷！”
“女王大人好厉害！”
“可是女王大人被主母关起来了。”
“唉！”
一群努力上进的狗头人炮手，齐声哀叹。
不能偷不能抢，狗头人炮手的出路在哪里啊！
（今天休息，但是要出门，先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