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感受着这些愤愤的眼神,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她用帕子擦着眼泪,颇显委屈。
“虽然守夜的婆子撤了,但院子里守门的小厮还在,婆母出去时,小厮也是瞧见了的,说她并无异样,所以才没拦着”
她想说的是,就算有守夜的婆子在,结果也一样不会改变。
谢夫人的本意并不是抓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是大嫂看护不力,最多就是被大家说几句,不是什么大罪。
她怀疑的是,婆母这次头疼和梦魇来得蹊跷。
莫不是被大嫂下了药?
她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往前靠近了王老夫人一些。
“大家看,婆母眼底有淤青,又梦魇的严重,莫不是被人下了药?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跑去池子边”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都朝王老夫人处看去。
她眼底确实有淤青,这种死状,一般是被惊吓过度才会有的。
王嬷嬷也附和道,“昨儿老夫人确实举止异常,梦魇也跟平日里的不一样”
平时梦魇,她只要自己醒来了,基本梦魇也就停止了。
但是昨日,她的梦魇,就像是发了疯一般,都不怎么认人了。
王嬷嬷这番话一出,像是验证了谢夫人心中所想。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还在角落里的清婉。
“二嫂,你是懂用毒的,能否来看看,婆母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谢夫人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便齐刷刷的看向清婉。
清婉顿觉压力很大。
她看了林冷殇一眼,想知道他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林冷殇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并不表态。
清婉便知道了,他大概不想自己管这些闲事。
明白了夫君的意思后,清婉往前略微走了几步,认真的打量了床榻上的王老夫人几眼。
而后稍显抱歉的摇摇头,“清婉只对迷烟一道略有研究,并不通晓其他毒物,恕清婉无能,看不出个究竟来”
此话一出,众人期盼的脸上,都略略显露出些失望来。
唯有薛夫人,略略松了口气。
谢夫人听后,虽然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死心。
“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来验一验,不能让婆母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话一出口,薛夫人不淡定了。
她在听得谢夫人让清婉去看婆母是否中毒时,心中本就有些发虚。
清婉的话才稍稍让她松了口气,谢夫人又要让外头的大夫来验,真是没完没了。
虽然心中发虚,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林楚庭本就觉得母亲死得突然,自然同意夫人的这番提议。
“找个大夫来验一验也好,母亲去的这般突然,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罢,他看向林羽晖,“大哥,你觉得呢?”
林羽晖略显迟疑,虽然他也想弄清楚母亲的死因。
但他心中还有另一层考量。
那就是一旦将大夫请来,那就坐实了母亲非正常死亡的事实。
大衍国以孝治天下,母亲是死在镇南将军府的,这侯府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
薛夫人自然看出了夫君的担忧,便顺势小声解释道,“夫君是担心侯府的名声受影响”
谢夫人瞥了一眼薛夫人,“大嫂,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侯府的名声,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探究原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楚庭再次看向林羽晖,“大哥,你发句话吧”
林羽晖被这么一逼,只得点点头,“请个大夫来确认下也好”
若他再拦着,搞的好像母亲的死,跟他有关似的。
薛夫人听得夫君这么决定,心下一惊,但也没有跳出来阻止。
她明白,这时候一定得沉得住气。
约莫过了两盏茶功夫,大夫被请来了。
他入屋后,就用特制的巾子蒙了面,手上也用什么东西护起来了。
谢夫人赶紧让出条道来,“大夫,有劳了”
那大夫走到王老夫人近前后,先是看了看她的面容,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睑。
最后才将她的嘴巴张开,左右瞧了瞧。
看完这些后,他微微蹙眉。
“老夫人是因溺水而亡”
“这个我们知道,请大夫来,是想确认下,婆母溺水前是否中毒了?”
那大夫略微思忖后,轻轻摇头,“这个就不好判断了,除非由衙门验尸的仵作,开膛验证一番”
听得需要开膛才能验证,林羽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万万不可”
林楚庭也摇摇头,表示不行。
三小姐最是抵触,她呜咽道,“母亲已经如此了,不能再打扰她安歇”
薛夫人这次倒是没有附和,她知道王老夫人的这几个亲生子女,是不会愿意看到她被开膛破肚的。
大衍国有个说法,意思就是无法完整下葬的人,来世也会缺胳膊少腿。
所以很多战死的人,就算是残缺入的棺椁,家人也会给他们配上木质的肢体。
谢夫人听得大夫这么说,便不好再坚持下去。
林羽晖朝大夫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还请大夫莫要将此事对外说”
那大夫微微拱手,“老夫明白”
薛夫人朝门口的小婵点点头,示意她送一送大夫,顺便将封口费给了。
小婵会意,等大夫出来后,就跟了上去。
大夫走后,屋子内顿时安静下来。
谢夫人低头疯狂思考,得找个什么其他的突破口,才好将大嫂两口子的坏心思揭露出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婆母这么急急的去世,多半不是什么意外。
虽然她不知道大嫂用的什么手段。
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独吞婆母的遗物。
前些日子,婆母将地契给自己那日,她就觉得大嫂有些不对劲。
果然,这才过来几日,婆母就出事了。
她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让婆母入棺椁下葬了。
略微思忖后,她又开口道,“夫君,婆母落水后,第一个发现的小丫鬟兴许还有其他线索,不如将她唤过来,咱们自己查查”
这时,一直没发话的老太太站了出来,她将拐杖往地上一杵。
拐杖与地板碰撞发出闷响,众人的视线顿时全被吸引了过去。
“够了,儿媳既已去了,就让她安歇吧,王嬷嬷,按正常的流程来,换寿衣服,入棺椁”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儿媳死得莫名其妙,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只是这种事若真寻根究底,将军府的面上,难堪的很。
她也明白,三孙媳一直揪着儿媳的死因不放。
并不是因为跟儿媳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惦念着那几个遗产罢了。
吩咐完王嬷嬷后,她又补充道,“这场葬礼,用你们母亲留下的银钱来办,剩下的到时候你们再分一分”
说罢,她便愤愤的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