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
步云尔没有想到这花都城的少城主竟然会无脑至此。
花琼元也没有想到这道星宗的首席弟子会如此敏捷。
可是成年人自有一套为人处世观。
用了多年。
不能轻易改变。
所以此刻花琼元在伸手去接那只小兽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步云尔在小兽脱手的瞬间也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不过拢在身前的时候还是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
因为......
那不是小兽。
是小妖。
若是染上了妖气,后果会麻烦许多。
他不觉眼前这个明眸皓齿长得如同妖孽一般的花都城少城主是真的想要在道星宗为祸,不过既然都被遣散出来了,那其中的秘辛自然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
步云尔其实隐隐有猜测。
这所谓的不能被外人知晓的事,定然是和严无原有关的。
所以无论是作为师兄还是作为道星宗的弟子。
他都需要守着这份连他都暂时不知道的秘密。
对,暂时。
因为青师弟还在里头啊!
青师弟知道了,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全宗门都知道了吗!
正想着。
就见不远处大殿的门缓缓开启。
步云尔有些诧异。
这就聊完了?
是不是快了一些?
然后......
他就看见了......他寄予厚望的......青师弟.......蔫头巴脑的出来了。
显然是很不在状态的。
在出门的时候甚至那修长有力的大长腿都因为抬得不够高,绊到了门槛,微微踉跄了一下。
大门缓缓又关上了。
大殿门口。
被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寄予厚望的青复南,和,广场中央两秒钟之前还给出了期待的步云尔,两两相望。
惺惺相惜。
英雄所见略同,又略微不同。
最初的愿望实现了。
最大的愿望却破灭了。
......
一门之隔。
门外的青复南怅然若失。
门内的道星宗管理层面色凝重。
门内的其他亲传弟子低头的低头,神情肃穆的神情肃穆。
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要被发现。
不要被自家师父赶出去。
他们忽然觉的,经历了今天之后,他们就蜕变了。
甚至在大殿的大门重新被关上的那一刻,他们就蜕变了。
他们不再是那个让众弟子羡慕的、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了。
而是。
知道了一个秘密的、更加让人羡慕的、更加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了。
他们甚至还在想着,若是有交好的弟子们问起这个秘密,是否要说出去。
若是自家师兄弟们问起这个秘密,是否要说出去。
若是真的要说,要不要收点好处再说出去?
或者是摆点谱,假装身不由己,假装被胁迫,假装相当为难的说出去呢?
各异的心思却是在朱雄川开口的瞬间停止了。
只听见五长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
是的,听见。
那抽气的声音是能听见的,大力的好似被迫上吊的人,陡然被松开了绳索,大口的呼吸,大口的吸纳生机。
为啥是被迫的,因为真的主动上吊的人没准在绳索被松开的那一刻想的都是下意识的咬紧牙关不呼吸。
争取死的个干脆。
五长老吐出的气息也是沉重而绵长的。
恍惚间,大家只觉的那被缓缓吐出的不是吸入之后轮换的浊气,而是关于那个秘密的压力。
积压在朱雄川心脏上头这么多年的沉石。
陡然间被粉碎成屑,屑碾成粉,粉化为尘。
随着心脏的跳动,又随着那一大口的浊气被一并扬了出去。
“当年,是我放走了魏明。”
朱雄川开口说道。
随着那一口气的散开,声音反而没有了沉重。
就好像将自己的压力碾碎了,扬开了,那压力就均匀分摊给了每个人。
自己的压力反而小了不少,轻松了不少。
朱雄川忽然之间有点懂了,为什么长秋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是喜欢拉着自己喝酒。
虽然长秋的说法是因为自己正直,与他诉说会得到一个光明的答案,能得到开解。
现在他却是懂了。
都是狗屁。
其实就是因为说出来了。
压力也好像分摊出去了。
......
当年对魏明的惩处,最开始的时候定下的是处死。
若只是因为贪污受贿,这样的惩处确实是过了。
所以让朱雄川真的下定这个决心的并不是魏明那些摆在明面上的,让所有的戊字班都画押了的供词。
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了,就是秽。
可吃进去的金银财帛,吐出来了,就是已经被花掉了一部分的,剩余的金银财帛。
或多或少,反正资产充公,人赶出去,再出告示,此人种种与道星宗无关,全是自身品性问题,安抚人心。
一整套流程,都算是有既定的模版的。
倒不是修行之人不喜杀戮。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凡尘的官场之中,被发现了也是砍头、抄家、流放的大罪了。
只不过这偏偏是在修仙界。
不是人命更值钱了。
而是需要装一个更高规格的逼。
世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惩处轻了,可正是修行之人才会知道。
资产没收,赶出宗门,还被昭告。
无异于散修。
日子甚至比一个散修都来的苦哈哈。
往好处想。
至少还有条命。
往坏处想。
小命不保。
让朱雄川改变这一想法的是严无原。
准确的说,是严无原带五长老去的地方。
那是一个距离道星宗并不算太远的村子。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纯良朴实的村民。
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空置的屋子,和一个大院子。
园子和其他屋子都不同。
那院子算不上精致,只能算的上是宜居。
可那个风格显然是能看出和这个村子完全不同。
不是泥墙茅草屋,也不是破败篱笆小院落。
倒没有夸张到红砖绿瓦的奢侈。
就是一个看着普通,但是放在这个显得有些破败的小村子里头又不怎么普通的院子。
普通是因为这个院子的风格和这个村子真的大差不差,没有特别华丽的造材。
不普通是因为这个村落所有的屋子都看着久无人住。
但是这个院子。
是干净的。
是整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