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野并没有和我们回到市区。
只有一个会开车的人,将我,白脑壳,还有安顿好家里回来的刀疤,送到市区去。
对于许牧野的身份,我有很多疑惑。
这种疑惑,直到千禧年之后,我解开他为什么如此看重楚江海的同时,才得知一二。
当时许牧野给我的震撼,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直接将我们安排在了一家国字号的招待所,等消息。
许牧野没有离开柳巷镇的原因,无非是放心不下楚江海。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既然是谁出卖了楚江海都不重要。
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办开枪的人。
这原本不是个问题,但自从许牧野对我说,那是留一线后,我开始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有这个疑问,是因为许牧野不是个江湖人。
甚至不是个正常人。
要是正常人,有人出卖自己,恨不得给他抽筋扒皮,但许牧野偏偏说不重要。
楚江海让我去办开枪的人,很正常。
许牧野这样大费周章的叫我去办,我有些想不通。
我站在招待所的二楼,双手握着一个玻璃杯,缓缓用力。
可惜了,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卒子,只能被人和事推着走。
即便想通了,还不是得按照许牧野的安排去走。
想到此处,我转身看向身后,正拉着白脑壳不停吹牛皮,说自己十三岁上山打狼的刀疤。
说实话,黔州有没有狼,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黔阳周围这一圈,应该是没狼的。
毕竟省会,被开发得差不多了,没太多深山老林。
但刀疤讲得活灵活现,就连白脑壳这种性子,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昨天回答刀疤那个问题时,选择了一个倾向刀疤的话术,就是因为,我想在这个团体当中占据一点话语权。
陈强和瘤子被许牧野盯上,肯定是个完蛋。
剩下的刀疤,我需要拉拢。
刀疤正讲到精彩的地方,我和白脑壳竖着耳朵听,门却被敲响。
“他妈的,谁啊!”
正在兴头上的刀疤被打断,有些不爽,但他离门最近。
在抱怨一句后,还是起身去开门。
小波带着一个人,没有进屋,而是就站在门外。
“大帅,可以走了。”
许牧野的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他说要两天,我觉着茫茫人海找人,两天有点太短了。
但他实际上,只用了半天时间。
我带着白脑壳和刀疤下楼,这次不是吉普车,而是一个带拖斗的卡车。
上面放了一车的棉花。
“这是送到松桃的棉花,我们自己开个车去,太招摇了,坐这个顺风车去。”
我没意见,前面十八年,都没有今年这两个月坐的车多。
我正要爬上后面的拖斗,小波突然拉了我一下。
“大帅,你坐前面驾驶舱去呗,我们在后面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说,你见过王雨和徐建国,这次听你的。”
许牧野这是暗中抬了我一手。
毕竟白脑壳和刀疤,那晚都在,他们也都见过这两人。
所以因为我见过那两人,这次听我的,不过是个借口。
我笑着摇头,拍了拍小波的肩膀。
“不用了,后面还可以躺在棉花上,没得事。”
说着我就率先爬上了卡车的拖斗,小波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第二个爬上来拖斗当中来。
最后因为我没有去坐驾驶座,导致谁都没有去驾驶座。
这种卡车的座椅是联排的,加上司机可以坐三人。
小波刚才让我去驾驶座,也是为了我去之后,他也名正言顺的坐上去。
不过我的拒绝,让他也不好再去。
半躺在棉花上的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这种感觉挺好。
受人尊敬的感觉。
“小波,牧野大哥有没有说,要把那群人办成什么样?”
小波摇了摇头,他现在对我和之前,态度有些不一样。
“没说,大哥只说,一切看你的安排。”
我微微皱眉,之前压下去的疑问,再次从心底浮现出来。
许牧野不可能只是为了办几个人而办人,他还有什么考虑。
想了许久,最后只能轻轻捶了一下屁股下的棉花。
没办法,我想不到许牧野还要做什么。
放缓心情后,我再次问道,“只知道在松桃,还是知道具体位置?”
松桃距离黔阳的距离太远,要是想在一个县城当中,找出几个人来。
那差不多相当于寻找三条腿的蛤蟆,是个铁饭碗,够我找个十几二十年了。
关键是许牧野也没给我批铁饭碗的经费啊。
还好,小波的回答让我放下心来。
“那边有人接我们,已经找到确切位置了,我们负责办人。”
我重重点头,随即不再废话,开始闭眼假寐。
小波的话,除了让我安心一些以外,更多的则是惊讶。
许牧野远在黔阳,能在松桃找到人接应我们,这未免有点过于吓人了。
难不成他在松桃,还养了第二个楚江海不成?
一开始我的目标,是要做一个像楚江海那样的人。
但在几次接触下来后,我觉得许牧野的可怕,远比楚江海更甚。
车子在半路抛锚一次,加上山路来回颠簸,与如今四通八达的高速比起来。
当时即便是在省内,出一次门都是十分折磨。
我们整整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从黔阳到达松桃。
在2019年的时候,黔阳到松桃不过四个半小时。
眯一觉的功夫就到了。
当时我们下车的时候,全身骨头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松桃这个地方,如果上网搜索,肯定能搜索出大量的当地特产。
实际上,在九十年代中期,我们这种人当中,松桃也有一种特产。
那就是枪!
当时松桃的枪虽然没有西宁老羊皮那般出名,但在附近几个地区,也是远近闻名。
我们站在一个供销社,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小波口中来接我们的人,终于到了。
这个人只是带个路,并无插曲发生,也就无需赘述。
在这人家中休息一天后,当天晚上,拿着几只手电筒,我们趁着夜色出门而去。
人生地不熟,我不想多做久留。
况且迟则生变,我担心拖得越久,越容易发生变故。
我带人去办王雨和徐建国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几百公里外的柳巷镇,此刻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随着我办完人回去,我恰好在这场变化的最中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