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安就送我到镇子口,并没有直接将我送回去。
我站在路边,目送他的车走远。
确实,绝大部分事不较真都不算是个事。
较不较真,又是其中一小群人说了算。
操他血妈,我要是真生在农村,公安都不敢进去抓人怕被围殴的地方也好。
偏偏生在这个离省会三步路,又遍地狠种的镇上。
一边是陈强瘤子这种二流子,一边是说话玄玄叨叨的官家。
我长出一口气,又想到了那国营饭店上的八个字。
呵呵一笑,转身走进镇子当中。
路过公社的时候,我喊他给我打了一瓶煤油。
当时晚上照明全靠这个,这东西可能很多年纪小的朋友,没怎么接触过。
这东西挥发快,都是大玻璃瓶子装着。
我提着玻璃瓶子,哼哼唧唧的走在路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哼什么。
走到刀疤家门口,我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大喊道。
“都他妈别睡了,起床了,着火了!”
当时天才刚刚黑,大家都坐在家里吃晚饭,我这一嗓子跟有病一样,大人小孩都端着碗出来。
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看着我问道。
“冬冬,你瞎喊那样,哪儿着火了啊?”
我呵呵冷笑几声,手里的煤油瓶砸在刀疤家房子上。
玻璃易碎,一声脆响过后,里面的煤油洒在木门上。
我划燃一根火柴,曲着手指弹出去。
火柴瞬间点燃了刀疤家的房子,有这煤油助燃,火苗顶起来的速度,比十七八岁少年还快。
“冬冬,你疯了啊。”
“你个砍脑壳狗日的,放火烧人家房子搞哪样,万一里头有人呢!”
“天,天,哪儿来你这个杀头货啊!”
好几个碗都没有来得及放,直接连带里面的饭菜,一起扔在地上。
一边扯着嗓子喊镇上的人来救火,一边去找水桶等东西。
我仔细看了一下,端着碗的,都是离刀疤家比较远的人。
着急忙慌的都是刀疤家的隔壁邻居。
这种木头房子,很快就会被火苗吞噬。
我抱着胳膊,缓缓后退两步。
因为我闻到了焦糊味,大概是我头发或者眉毛,被这火苗舔到了。
这群人生怕给他家房子也给烧到了,扯着嗓子在镇上大喊。
很快整个镇上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包括今早才来我家,柳巷镇那无人。
人都是有好坏的。
我不能去片面的评价,用个别现象去否定所有人。
这柳巷镇除了我和陈强瘤子这些坏种,也有古道热肠的人,大老远就提着水桶赶过来。
其中有个四十多岁,当过兵,打过越南猴子,论辈分该我叫爷叔的人。
一边穿着绿色军装,一边快步跑过来。
一巴掌就呼在我头上,“冬冬,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呢,我是看到你长大的,你怎么伙成这样了?”
打了我脑袋一巴掌后,立马开始组织人来救火。
“柳巷镇的老少爷们,都听我……”
我看着已经被火焰吞噬,摇摇欲坠的房子,突然有些发愣。
是啊,我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我现在想一下,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放火烧刀疤家。
因为和王公安的一番交谈,我心里有气?
还是我就是想要耍一下威风,告诉柳巷镇所有人,特别是陈强,还有没有出院的瘤子。
刀疤已经被我摆平了,剩下的就是你们两个。
给老子注意了!
我想不通我是为个什么,就跟个精神病一样。
或许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正月大十五办瘤子,当晚被许牧野一句话弄到生死一线,再到陈上云死,办刀疤,办刀疤手下那两个人,再去看陈上云,和王公安的交谈。
这一连串的事情刺激到我了。
对,应该就是这样。
我没兴趣再看下去,转身带着刚从弘阳镇来的那五人走开。
我刚迈动脚步,就看到楚江海提着一个桶,飞奔而来。
他一只脚穿着毛线打的拖鞋,一只脚还是布鞋,估计来得很匆忙。
在他和我擦身走过去的瞬间,我们两人的目光对视上。
楚江海的目光古井无波,看向我的时候,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一刻,他不再是柳巷镇凶名赫赫的大哥,我才是。
他跟周围这些跑来救火的人,没什么两样。
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刚好看到和我一个姿势,抱着胳膊带着杨琦的陈强。
我脚步一顿,走到他身前,“陈强,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烧你家房子。”
陈强没有丝毫嬉笑的神情,他冷冷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当然,他不会觉得我把刀疤给灭门了。
我就是再畜生,也不可能连人家老婆都杀。
“刀疤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大帅,你手狠啊,真不给同门兄弟路走啊!”
我面色一扭,伸手抓住陈强的衣领。
他身边的杨琦准备上来抓我的手,不过被我身后其中一人,直接摔在地上。
我一手揪住陈强的衣领,一手指着他鼻子骂道。
“杂种,老子忍你这张逼嘴好久了,你少跟我阴阳怪气,我为哪样办刀疤你不晓得啊!”
陈上云的死,官家在柳巷镇摸排一下就知道了个大概。
更不要说我们这种本地人。
“你装你妈呢装,在这儿装得大义炳然的样子。”
“不要说刀疤办了我弟弟,就是我没办哪个,落在你们手头下场会好点吗!”
我和你们这些杂种待在一路,和你们争,我要是个吃斋饭的早就滚回去种地了。
生来就有的是神经病,后天逼出来的叫精神病。
陈强嘿嘿冷笑,“这么快就成你弟弟了?你真是上下嘴皮一碰,死人都说活啊。”
“哦,你说不活,陈上云现在还在公安哪儿躺着呢!”
我突然一下就冷静下来,松开拽住陈强衣领的手,还顺带将他衣领理顺。
“今天人多,等那天人少的时候,我们在好生摆哈龙门阵。”
“到时候多带点人,一个杨琦,怕是不够。”
说完之后,我转身便带着人走。
陈强也好,瘤子也罢,甚至许牧野都无所谓。
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终有一天,我要别人给我面子是因为我叫林冬夏,不是什么许牧野张牧野李牧野撑我。
就只是因为林冬夏这个名字。
你们要挡我,那就看看我们谁八字硬扎点。
谁活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