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磊抽了一口烟，烟雾刚从嘴里吐出来，就忍不住呸了一声。
“大帅，好歹是个大哥，我们也好歹这么几年兄弟，都这时候了，最后一根烟你就给我抽天麻杜仲？”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缠绕而上，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和王鑫磊之间，产生的点滴关系，一一浮现在我脑海当中。
我紧绷着脸，维持着脸上的冷漠。
“磊子，你家人我会买张票，送他们回去。”
王鑫磊眉眼低垂，“我弟弟呢，是不是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我眉头一挑，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惧怕。
是啊，如今我这是在杀人啊。
“我没有杀他。”
这站不住脚的解释，王鑫磊信与不信，我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能不能骗过自己，自己没有亲手杀人。
王鑫磊不知道他堂弟是怎么死的，这很正常。
这些事都是一天当中发生，罗杰持枪找到他的时候，也不可能和他拉拉家常。
将来龙去脉告诉他。
罗杰是去办他的，不是要讨个公道。
烟头逐渐燃烧到烟蒂，火红的亮点将白色的烟身吞噬，意味着王鑫磊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我扔掉手中的烟头，“还要再抽一支不。”
王鑫磊摇摇头，“不用咯，过一口就够了。”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白脑壳，王石龙，提人，办事！”
王石龙带着人，将那两个受伤已经昏厥过去的粤东人架起来。
白脑壳没有动，而是看了徐谢一眼。
白脑壳和王鑫磊的关系，只能说还过得去。
当年王鑫磊捅小波，就是白脑壳掉的匕首，这种时候不想亲自动手也说得过去。
徐谢快步走上来，似乎是想要表现一下，伸手就要去抓王鑫磊的头发。
王鑫磊后退一步，避开了徐谢的手。
“行了，大帅，莫要搞这些，老子自己晓得走。”
徐谢手被躲开，脸上有点挂不住，嘴里骂骂咧咧就要继续上前。
“算了，徐谢，让他自己走。”
王鑫磊走得不算慢，没有故意拖延时间，自然也没有走得很快，赶着去死。
“大帅，那年我们在弘阳镇杀猪，当时我们谁都没想到，那是我们这些人最后聚得那么齐吧。”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
徐争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选择跟叶海潮一起，掌管了我的水泥厂，以及弘阳镇上的一切。
王鑫磊如今更是要命丧我手。
我和徐争，或早或晚，也有对上的一天。
“磊子，当时你不是挺感慨的吗，一副再也不踏足江湖的样子。”
“你怎么就不果决一点呢，你不来，叶海潮能把你捆来啊，你来了直接装死，什么都不管，我好吃好喝养着你，我林冬夏这点肚量都没有，容不下你王鑫磊吗？”
王鑫磊脚步一顿，脸上满是讥讽。
“你是在搞笑啊，这大半年来，我有容不下你吗，我们之间不也走到这一步了？”
“这是江湖，是你死我活，是厮杀，哪有那么多怎么，哪有那么多假设，对上就是要刺刀见红！”
我咬牙切齿的反问道，“你这大半年在容得下我，那你为什么还要你堂弟来我身边，想要将我最后的运输线都拿走。”
王鑫磊摇摇头，继续迈步往外走。
“大帅，你可能从还没出来，就开始想怎么杀了我吧，我拿不拿哪条运输线路，你都会动手。”
“我给了你一座酒楼，你这辈子都能吃喝不愁，结果呢？”
“人心要是那么容易满足，你我这些又何必走这江湖？”
我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不再去争论我和王鑫磊之间，谁对谁错。
从踏足这个江湖开始，就没有对错二字，有的只是利益与利益，有的只是得到与失去。
是啊，人心要是那么容易满足，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踏足这个肮脏的江湖呢。
木屋外，王鑫磊那辆小红旗，还有他们今天开的一辆奥迪100车门大开。
那两个受伤昏厥的粤东人，已经送到了车上。
我冷声说道，“磊子，喜欢你的小红旗，还是这辆奥迪100，你自己选一辆吧。”
王鑫磊哈哈大笑，“要得，老子自己选。”
“大帅，听说红色棺材埋人，会变成厉鬼，我就选这小红旗来我做我的棺材，变成厉鬼索你林冬夏的命。”
王鑫磊坐上小红旗，白脑壳拿过两瓶白酒。
“喝了吧，走得不会那么难受。”
王石龙坐在面包车上，对准了这两辆车，只要一脚油门，就能将这两辆车顶到这水池里面。
现在是正儿八经要做事，要办人，除了绝对信得过的人。
剩下那些人都被王石龙打发走，去外面路边的车上等我们。
王鑫磊没有挣扎，他不是不怕死。
只是木已成舟，挣扎也最多是身上多几个枪眼在进这水池当中。
我快步走上前，打开其中一瓶白酒，灌了一大口进肚里。
“王鑫磊，喝吧，不要一年好到头，坏在三十夜，前面都那么洒脱了，到了真要死的时候，你比过年猪还难得按。”
王鑫磊接过酒瓶，张嘴就往里面灌。
“哈哈哈，过年猪，大帅，还记得那时候我跟你说的什么话不。”
我摇摇头，没有多少交谈的心情。
“太久了，谁还记得这些啊。”
白酒起效好像没那么快，喝了一瓶多的王鑫磊，还能保持神志和我说话。
“呵呵，我那时候说我最开始混，是为了什么，天天搂着不同的妇人，哈哈，我现在做到了，不过也把自己的命留在这个江湖了。”
“大帅，你还记得不，我家在那里……你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试试那个菠萝蜜，是你们这边没有的东……东西……”
王鑫磊头点了又点，最后点下去后没能抬起来，醉倒在这小红旗上面。
我转过身，开始往山下走去，打火机怎么点，都点不出火来。
我只能咬着没点燃的香烟，快步向着山下走去，不敢回头。
……
1996年，我经五邑，过湛城，坐船出境，我第一次见到了菠萝蜜。
买了两个，外面的粘液跟胶水一样粘在我手上，我好不容易吃到了第一口。
嗯，风味独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