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密林,无边幽寂。
火把在暗林里时而成行,时而四散,星星点点,明明灭灭。
不时惊扰出成群的山禽扑腾飞起。
火把此时围成一圈,影风和裴知聿站在中间,有两个锦衣卫扔下一具刚找来的男尸。
这男尸矮小,似从高处跌落,脑袋稀烂,支离破碎,但仍能看出肩头穿过一剑。
影风对那伤处,细看了看,对裴知聿道,“是表哥的剑。”
他郁闷道,“也没见到其他贼人踪迹。”
裴知聿惊魂,“不会是调虎离山?”
影风一瞬恼道,“去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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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坐在火堆旁,不时的拿棍子拨一拨火。
扶摇躺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一边还扯着他的衣襟嘟囔,“他们怎么还不来呀?”
沈晏清摸着她的头,安慰道,“睡吧。他们看见火光就来了。”
扶摇环着他的腰,听着火堆里的“哔啵”响声,和瀑布的落水声,渐渐安心。
不知何时?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沈晏清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将她抱紧在怀里。
踏实。安心。
他抬头望望暗拢的漆黑苍穹,眸光深邃,心道,时间也拖的差不多了。
不过是偷来的片刻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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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风憋着一股子劲儿,飞驰在树上。
这世上轻功能胜过他的,已无几人。
今日他若寻不回摇儿,这二十年也算白活了。
其余众人,已远远落于他身后。
万籁俱寂中,
除了脚下踏树声,远处落水声也渐渐入耳。
声音越发清明之时,果然看见隐于林后的星点火光。
他朝那火光疾驰而去。
落下之时,
一眼就看到那老奸巨猾的表哥果然没死。
看到表哥轻松的表情和他怀里的人儿时,影风悬着的心,登时落下,松了口气。
他抱怨着,“吓死我了。”
“嘘!”沈晏清轻声道,“她睡着了。”
影风借着火光,伸头去看那怀中娇人儿的甜美睡颜,
睫毛如密扇一般轻轻翕动,瓷白皮肤,肉嘟嘟的樱桃小嘴。
沈家兄弟眉眼软了一片。
影风轻声道,“给我吧!”
沈晏清受伤不轻,又放肆一番,此时也不敢动,只任影风轻手轻脚将扶摇抱走。
影风把扶摇抱好,用外袍包着,又小声问他表哥,
“你怎样了?”
沈晏清低声道,“肩上一刀,腿骨裂了些,没什么大碍,就你自己吗?”
影风道,“他们在后面。”
他突然又说,“我怀疑有人在作怪,故意让我找不到你们。”
沈晏清讪讪一笑,“自己蠢,想多了吧?”
影风耷拉着眉目,突然有些难言,“表哥,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晏清心里“咯噔”一下。
他皱上眉头,“你这粗人,还有不敢讲的话?”
影风低声道,“你那妾室,意图勾引我。”
沈晏清愣了半天,“你说的是……?”
影风道,“妙真。”
沈晏清一瞬答道,“送你了,我回去就跟祖父说,给你做妾室。”
影风:欸?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沈晏清独自扔这儿喂狼。
突然传来大片踏树声,锦衣卫都跟来了。
轻功上乘,能跟来的,只有十几个锦衣卫。
裴知聿是被两个锦衣卫架着带来的。
影风示意大家都轻声,而后小声对裴知聿说,“我先带陛下回去,剩下的,你安排。”
说完,轻松上树,朝那月色,踏叶而去。
六七个锦衣卫慌忙去追他。
裴知聿看了看沈晏清,关切道,“大哥,如何了?”
沈晏清道,“一些小伤,不过腿骨裂了。”
身边还有四五个锦衣卫可用,可这几人突然暗下眼神,周身迸发出杀意。
裴知聿心道不好,影风又走了。
沈晏清笑着看过这些锦衣卫,袖中冲天,箭鸣声起。
顷刻,就来了两名暗卫。
这几名锦衣卫收了眼神,恢复面无表情。
暗卫架着沈晏清快速飞身离去。
裴知聿道,“咱们也快回去。”
剩下几名锦衣卫,架着裴知聿,也踏树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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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惊险。
扶摇耳边刮过阵阵风声。
有人抱着她疾速飞驰,她半睁眼,借着月色看到影风。
而后又安心闭上眼。
她这好面首,是个实诚人,听话好骗。
今日发现,武功又高成这般,实在满意。
果然片刻就到了帝王大帐。
扶摇心道,艾玛,终于回来了。
这温泉泡的,从瀑布上面泡到瀑布下面,还是自由落体,玩得就是心跳!
影风一把她放床上,她就自动滚了进去,手脚并用抱住了被子。
影风心又痒痒,“陛下,臣留下陪你?”
扶摇闭着眼道,“去看护好你表哥!”
影风讪讪退出,一出门就碰到裴知聿。
裴知聿过来就捏紧了影风的手,附耳低声道,“快去保护你表哥!”
影风心惊,皱着眉头,火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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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走近帐里,
桃桃莲莲刚轻手轻脚的伺候扶摇擦洗完。
看见裴知聿来了,她俩就出去了。
莲莲伏在外帐隔间的小床上,皱着眉头,红着眼睛。
她轻声问桃桃,“掌印真死了吗?”
桃桃也垂下眼眸,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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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坐在扶摇床头。
他拿手指点了点扶摇的后腰,“摇摇?”
而后他也半躺了上去。
扶摇转过身来,还是闭着眼睛,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
裴知聿握着她的小软手,心有余悸。
“摇摇,你受伤了吗?”
扶摇半睁开眼,“应该,没有吧!我落水里了。”
裴知聿摸摸她头,把她抱进怀里,在她头顶轻声说,
“今天吓死我了,晚上那会儿,再找不到你,我就疯了!”
扶摇缩进他怀里,手抵着他胸膛,垂着眼说,“我今天是差点死了,不过气运之子又救了我。”
裴知聿轻抚她的后背,低声说,“锦衣卫对沈晏清,起了杀心。”
扶摇眼神幽暗,没有说话。
裴知聿又说,“今天的事,不简单。我总觉得跟妙真脱不了干系,但是,又没有证据。”
“他们在高树上找到了一个符箓,得会轻功才放的上去,那个懂奇门遁甲的茅元又跑了。所以,现在茅元嫌疑最大。”
裴知聿抱紧了她,手都发颤,“我心里全是后怕。以后我还是尽量陪着你吧?”
他声音很轻,夹杂着喉间关不住的焦灼不安。
扶摇突然抬头问他,
“你,想当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