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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流云散 > 第281章 眼见他宴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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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息虚浮,内力全无。十三岁便独步江湖的少年英雄,绝无可能是你如今这个样子。”花雪月冷冷地望着他。“你当真是傅家那少年?”

“阿绾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仅此而已,花伯父无需担忧。我还年轻,休养休养两年便也好了。”他按着胸口,慢慢站起来,“阿娘之事,我阿爷可知晓?”

“他自然知晓,你阿爷的野心,不在于此。他要的是整个武林,不是你阿娘。”花雪月揶揄地笑着,“紫衣阁,白羽门,朱门,甚至昆仑宫都是他的势力,只是昆仑宫那小宫主不是那么地听话……”

“……”傅流云浑身冰冷地望着他,怎么会如此?他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控制如此之多的门派?

“你不相信?以你们平阳一家的势力如何让那些人乖乖听话?自然是因为幕后有我药王谷的助力。”花雪月慢慢地又倒了一杯酒。

“是小花给我吃的那种药吗?”药王谷炮制药丸控制那些江湖门派,因为阿娘花雪月才甘心做了那个人的帮凶。

“你已经见证了它的威力了?”花雪月抬眉一笑,眉宇之间颇有些得意。“我给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情殇,你觉着,较之雪上一枝春如何?”

傅流云腾地站起来,“雪上一枝春也是伯父的杰作?您可有解药?”

“有解却也无解。”花雪月看了他一眼。

“何解?”傅流云目光灼灼地望着那男人。

“心上血一瓯,真心泪二盏,漱玉花蜜三杯。”花雪月仰头大笑,“你说是不是无解?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心人?”

“前辈对我阿娘可是真心实意?”傅流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日月昭昭,天地可鉴!自然是真心实意!”花雪月大声道:“我可将心剖给她,我可将一切都给她!”他激动得像个疯子,满头华发张扬,令人心惊胆寒。“我会穷尽一切力量,让她起死回生。她会活过来,会活生生地站在阳光下,看着我笑。她会的。她会的。”

傅流云静静地望着那半疯半癫状态下的男人,慢慢站起来,“阿娘绝不会愿意看着任何人因为她受半点伤甚至死去。你若真心爱过她,就不会做那些害人害己之事。收手吧!阿娘仙逝多年,早已人去魂寂,你莫再去打扰她的清静了。今日,我便要带她离开这里。”

“你不可!”花雪月目光如刀地望着他。

“为何不可?她是我阿娘,我绝不会让她流亡在外!今日我便要带她回平阳坞!”

“你敢!”花雪月怒不可遏,五指如钩毫不费力地将他按在桌面上。“我的阿素根本就不愿意嫁去那平阳坞!你竟要把她带回那牢笼?”

牢笼?

他茫然若失地望着那片长满荷叶的荷花池,于她,平阳坞真的是一座牢笼吗?依稀记起来,除了和他和阿七在一起,确实极少看到她的笑颜。她总是把自己关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若她心中真有那么多的快乐,又何须从佛祖那里获得慰藉?

“这世间绝无起死回生之法,前辈莫要执着下去了。”他冷冷地望着那花雪月。

“我说有就有!灵珠,你可知灵珠?!有了灵珠她就可以活过来!”花雪月慢慢将他松开。

“不过是无妄的江湖传说!”

“信不信由你!”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幽沉的檀盒,“雪上一枝春的解药。”

傅流云看着那只幽暗的檀盒,心中一喜,“果真是解药?”

“千真万确。贤侄可能告知,是为何人求药?”花雪月嘴角一扬,笑意漾漾。

“阿绾谢花伯父赐药!”傅流云收了那盒子,起身而拜谢,“阿绾不打扰伯父歇息了,得空我再来看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片刻也不停留。

花雪月一边斟酒,一边痴痴地望着那满池将开未开的荷花,一边喝着闷酒!“滚出来!”

从花树中掠过一道人影,紫衣翩然,乌发低垂。

“阿言见过父亲!”那女子扬起脸,赫然正是那花不言。

花雪月将杯中酒抬手一扬,倾入那女孩儿惊愕的口中,她忙低伏于地,“阿爷息怒!”

“谁给你的胆!”花雪月怒不可遏,一脚将那低伏于地的女孩儿踹飞,撞在栏杆之上。

“阿爷曾说,那灵珠拥有无上神力,拥有灵珠者定然也是天妒神俦一般的人物。想那傅流云十三岁便誉满江湖,若非有神助,普通人何能如此?”花不言爬起来,匍匐前进,跪倒在他脚下,“孩儿一片冰心,只为父亲能寻得灵珠,一统天下!”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阿绾,是阿素的孩子!你真是——活腻了不成?”花雪月满腔恨意,五指如钩,一把紧紧扣住那女孩儿纤弱的脖颈。

那花不言满脸泪痕,泣不成声,“无论孩儿做什么,在父亲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哼哼,你若敢伤他一毫,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滚!”花雪月眼中浸满寒霜。

那花不言满心伤怀,颤巍巍地离开了水榭。

百转千回,在花树间徘徊着。

这难以捱熬的暮春初夏啊!

她从头顶的花树上摘下一簇红花,一朵一朵地揪下来,扔在脚下,和着她心中的愤恨一道踩成烂泥。

这些年,她为他浪荡江湖、耗尽心血,收拢门徒,收买人心,为他积聚势力,他却毫不在意,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难道毫不在意父女亲情吗?

静湖边,那白衣男子牵着那红衣女子的手,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

是那丫头,她为何在此?

花不言慢慢走了过去,白衣,红裳,明朗少年,娟丽少女,春和景明,谈笑晏晏。

“阿七,你为何在此?”她站在那女孩儿面前,望着那白衣少年,还真是一对璧人啊!

“你是……”阿七茫然地站在湖边,紧张地拉了拉叶寒凉的衣袖。

“看不见了呀,也听不出我的声音,还真是可怜呢!可是来药王谷求解药的?”花不言幽幽地道。

“姑娘是……花二小姐?这厢有礼了。”叶寒凉打量着那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

药王谷两位小姐,那位花四小姐,他已见过了。

“阁下是昆仑宫的贵客?叶寒凉,叶宫主?”花不言漫声道。

“正是在下。”叶寒凉看着那紫衣少女,目光凉凉,“我们此行是为蓝水晶棺而来,谷主却不肯外借……”言语之间颇有怨辞。药王谷一直打着济世救人的旗号,名震江湖,如今面对前来求救者却如此冷漠敷衍。

“宫主莫怪,蓝水晶棺确实不给外借。因为,已经有人借用了。”花不言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叶寒凉心中一凛,浑身冰冷如雪浇。他原本打算在这谷中转悠转悠,探寻得那水晶棺的下落,好趁机下手抢夺。已经借出去了啊?

花不言只觉得浑身冰冷,一股如冰似霜的气息自身前涌来。那个人的气息,好可怕!

“叶寒凉。”阿七一把拉住他,手指微凉,柔声道:“镇定,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回去。”她拉了拉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好。我们走。”叶寒凉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你不想要解药了?”花不言站在凉风之中,看着那两道身影摇然远去。

叶寒凉回首,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灿然一笑。花不言嘴角一扬,淡笑着,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傅流云看着他们搀扶着穿过花丛,花瓣飘零,阳光璀璨。他握了握手中那只幽暗的檀木盒,黯然垂首,拂开花枝。花影凌乱,阳光如雪。起风了,莫名的觉得冷。

“阿绾哥哥。”花非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抱歉啊!我不知道那药那么厉害。他们都说那情殇之药不仅可以提升功力,还可以……还可以……”花非花欲言又止。

傅流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是什么都知道。这个蠢女人,差点害死他。

“阿绾哥哥,你等等我。”花非花跟在他身后。

“别跟着我!”傅流云厌烦得很。

“二哥哥正找你呢!”她站在花树之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

他为何如此讨厌她?

傅流云茫然无措地在那药王谷中的花树中乱逛一通,往常来药王谷,他都住在花未眠的院子里。叶寒凉先他进入药王谷,花未眠竟将他的房间让给了那姓叶的。真是个讨厌鬼啊!他悔不该把阿七托付给那家伙。

“在发什么呆呢?”院墙上歪坐在墙头的花未眠扔下一只酒壶,傅流云扬手接了,穿过院门,走进院来,坐在桌前花下,有一口没一口地抱着酒壶,自顾自地喝着酒。

“怎么搞成这样?头发怎么了?跟个老头儿似的。”花未眠自墙头飘然而下,落在他跟前。

“那日我坠落山崖,生死无果,可你去哪里了?”傅流云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事,本不想计较,可是,他始终看不懂眼前之人。平阳坞珍藏的火灵丹绝不可能是假的,唯有他接触了那丹药,也唯有他能动手脚。他为何要如此?阿七若因此丧命,他绝不会原谅他。

“我有去山崖下寻过你,只是没有找到,我以为你……”花未眠凄凄道。

“以为我身死魂灭?”傅流云冷冷地道。“我阿娘一直在你们药王谷中,你也是知道的?”

“我也是近日才知道的……”花未眠不敢看他,分明心虚。

“花老二,你可知,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傅流云将那酒壶放在桌上,叹息一声,“阿七劳你照顾了,我会带阿娘离开。至于,花前辈,你身为人子,还是好好劝劝他吧!叫他及时收手,不然,我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他的人。”

“阿绾……”花未眠欲言又止,“有些事我很抱歉。”

“抱歉无用,你明白?”傅流云站起来,往外走去。有些事,他也不想跟他讲了。他得找老谷主探探口风,花雪月所言是否属实。他不相信花雪月说的那些,阿爷如何会是那样的人?

绿树花丛中掩映着一栋气势恢宏修饰华丽的高楼,不知不觉竟走到宴会楼。那悠扬的乐曲已经停歇,宴会楼里一片寂静。

他看着门廊下慢慢爬过来的“自己”,黑发,白衣,朝他伸着手,痛苦不堪地叫着:“少主……”是易容成自己的阿九。

“阿九,你怎么了?”傅流云快步上前扶起他,“是白羽门……”阿九伏在他身上,极痛苦的模样。

“白羽门何敢?药王谷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下毒?老谷主呢?”傅流云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送入那阿九唇中。“这是百解丹,你去找叶寒凉……罢了去未眠小筑找花未眠来,叫他来助我,快去!”说罢起身,将人推下石阶。然后身形如电般地踏入了那宴宾楼会客厅内,一道凌厉的白光迎面掠来,傅流云侧头,拂袖,堪堪躲过。好险!他看着那支插在朱色廊柱上的颤动着的一支白色羽毛,心中一凛。白羽透骨针!

傅流云环视着偌大的宴会厅,七零八落,哀声连连,杯盘狼藉。首座之上,花老谷主伏在桌上,满头白发,满脸痛苦之色。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白衣女子,肤白如雪,手执酒杯,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那笑容媚惑如妖姬。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杯之酒如一泓清泉,流荡着清冽的酒色。女人身后站着十数位着白衣的女子,为首的那位女孩尤为清秀,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支飘着白羽的银簪。

“珠儿,你去会会他,竟有漏网之鱼。”女人慢慢饮尽杯中之酒,倨傲地瞥了那发须俱白的花老谷主。

“是,阿娘。”白羽门的少门主白珠儿,一脸冷清地从那朱红色织锦地毯上一步步朝他走来。“你是何人?”白珠儿抬手拔下那支白羽透骨针,反手插在鬓角。白羽飘然,衬着她如雪的肌肤。

“晚辈见过白大门主,诸位前辈,这位姑娘,有礼了。”傅流云扬眉一笑,快步走到那花老谷主面前,极恭敬地一拜,“花爷爷,阿绾来晚了。”他上前抱住了那老头,“花爷爷,我可想死你了,你气色不太好啊!”

“阿绾?你怎么……咳咳……”那老头儿剧烈地咳嗽起来,看着那一头白雪的少年,“孩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