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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两三日,黄家小姐便托元康带话回来。

云乐舒正伏在床边替元大娘施针,还以为是黄琴瑟姐妹迫不及待催她交货,顿时有些无奈,却见元康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云乐舒取出最后一针,收起针具,打开纸条看罢转头与元大娘道,“大娘,我要去镇上一趟,你可有什么要带的?”

原来黄家姐妹众多,听见大姐二姐从她手里预定了首饰,便吵着也要,请她再带些图稿到府中给众人挑选。

纸条里还说她们的表亲姐姐和姨母正好来了黄家,一听此事也想凑个热闹。

姨母......?

黄员外是何坚的连襟,这位姨母不就是汴州府尹何坚的夫人大王氏?云乐舒不自觉想起那封被撕毁的荐信。

元大娘笑呵呵地整理衣裳,“没什么要买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康儿陪你去吧,他今日的柴火都送了,正好无事。”

元康也担心她的安全,比划道:“白萂姑娘,我陪你去。”

这几日陈孚和元大娘轮流给她翻译手语,她已经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动作。

她摇了摇头,“元大哥,你早上那么早就上山了,现在才刚从镇上送货回来,实在太辛苦了,我自己可以的。”

但元大娘坚持要元康陪她去,她不好忤逆长辈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了。

“面纱记得戴好,别让人瞧见了。”临出门,元大娘不忘嘱咐道。

云乐舒应了声好,把这两日画的图稿轻手放到小箱中,阖妥,便与元康并肩走出门去。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她本不在意,元康却已在她头顶撑起一方油纸伞。

她迎上元康明朗的目光,笑道,“元大哥总是这样周到。”

元康露出一个温厚的笑,摇了摇头,比划道,“你怕冷,雨是凉的。”

却不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怕冷。

许是昨天夜里突降大雨,她又正好忘了关窗,还踹了被子,半梦半醒间喊冷被他听见了吧。

云乐舒抱着小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毛毛细雨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滴落在纸伞上,发出啪啦的细响,却丝毫没有打扰到正神游的她。

元康看了看她,不着痕迹地把油纸伞往她那侧移了移。

云乐舒打算先到李记工坊去,虽然定下的交期并不是今日,看看进度也好,若有做好的也可先送到黄家,她将今日带来的图稿全都誊画了一遍,也可直接交予老李赶制。

至于图稿买断这桩,她打算放弃了。

这几日没日没夜地画图,画得实在太累了,一张图辛苦画一个时辰却只产一套,实在白瞎了她这一番辛苦。

到李记工坊时,元康收了伞与云乐舒刚进门,伙计便迎了上来。

听到来意后又引他们到后院的场子去见老李,老李连同两个匠人正在铸制、雕琢。

“白姑娘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记得交期定的不是今日啊。”老李见云乐舒来了,忙放下手中雕刻了一半的钗子,云乐舒认出,那是她委托图稿中的其中一款。

云乐舒忙解释,“李老板别怕,我不是来催货的,是来下新单子的,这两日我画了不少,先挑一些交给您做着,这次每种做十套,你再给我优惠些哦。当然,我也想来看看之前下的单进度如何了。”看到老李桌前摆着的数支钗环,又问,“掌柜怎么亲自上手,可是底下的人躲懒呢。”

老李哈哈一笑,将手边的锦盒递给她,“这几支做好了,你先过目,我瞧你那些花样形制有的还挺复杂,担心手下的匠人做不好,便领着我儿子和兄长给你铸制,只有那些个簪尾、钗身的寻常部分是小工做的。”

原来旁边那二位是老李的儿子和兄长,云乐舒与他们点头致意,打开锦盒一看,见黄琴瑟要的那套头面,完完整整地躺在盒中,随手取出其中一件观摩。

玉石的光泽、首饰的质感、主体的打磨无不精妙绝伦。

云乐舒抚摸着,忍不住惊叹起来,“李老板,工部文思院督造的首饰也未必有您这儿的精细考究,实在是太难得了。”

老李眉毛一扬,神色有几分得意,却还是谦虚地拱拱手,“我这小小工坊怎敢和文思院相较,白姑娘想是见过文思院供于皇室的首饰,又不想让我妄自菲薄,才出言哄骗吧。”

其实他家工坊规模小,出品也少,一直在寻求破局的方法。

自从那日看了这白萂姑娘送来委造的首饰图稿,他就有意让利,只求达成合作,用他家世代的手艺把那些精巧万分的首饰以最完美的工艺呈现出来,博个声名。

虽说签了契约,工坊不能私自复刻客人的图稿,他日后也没法靠这批首饰赚钱,但这些首饰一旦流行于汴州达贵女眷中,他这个铸造方也能声名大噪,哪怕这白萂姑娘不再和他交易,他家的盛名也已经成了。

城中几家大工坊,不会有他这样的耐心和匠心,如此一丝不苟地选材铸造雕刻,工艺这块,他家拿捏得死死的。

“什么哄骗,我说的是真话。”云乐舒看着手中光彩夺目的首饰,忽然有点感动和庆幸。

感动的是老李亲自下场,两三日的功夫竟做好了六件,可见他必定废寝忘食,用了不少心力。

庆幸的是她选了李记,才能把她设想的东西这样贴切地呈现出来。

这老李也算是她的半个知音了。

“老李,你在首饰上阴刻上你家的名号吧。”云乐舒像其他客人一样叫他老李。

老李一怔,“白姑娘我记得你当日签契书时写的......”

“就当我感谢您这番用心吧,希望你家工坊能名震汴州。”

老李看着面前戴着面纱的女子,似乎能透过面纱看到她开阔而豁达的笑意,心中大受感动。

“好啦老李,别光顾着感动了,我还有十份新图稿要委托于你呢,你又有钱进账了,可开心吗?”云乐舒捧着带来的小箱,在他面前晃了晃,调侃道。

老李几个被她逗得发笑,“嗳”了声,引她到前厅。

......

到了黄员外家,元康依旧在外院等着,云乐舒自己拿着东西随下人入了侧厅。

厅堂之上,聚了好些人,全都是女眷,还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姐在玩闹。

云乐舒捧着小箱福身问好,“各位夫人小姐好,白萂应邀来了。”

转头见黄琴瑟,又道,“大小姐的那套头面做好了,我正好带来了。”

主位上坐着两位年轻的夫人,相貌有几分相似,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抱着个白胖的孩子逗弄着,抬头笑道,“总算把人盼来了。”

云乐舒猜想那便是何坚的夫人大王氏。

“免礼吧,快把大小姐日前定下的那套首饰拿来给大家伙瞧瞧。”小王氏招了招手。

几个小的闹哄哄地围过来,“大姐姐的首饰,我们也要看!”

小王氏心烦地别过脸,指了指大王氏的女儿何韵,“瞧瞧你们表姐,多么娴静优雅,哪像你们几个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给我站好,姐姐们和姨母看过了才轮到你们。”

几个小的才安静下来,巴巴地等着。

云乐舒将锦盒打开,放到主位中间的案台上,大王氏正想拿起来看,怀里的小儿却咿咿呀呀地抓着她腰间的荷包。

她出手制止,哄道,“儿子乖,这是爹爹的印章,一会儿咱还得给爹爹送去呢,玩不得。”

云乐舒眼睛一亮,一时心不由主,激动得连手都在微微发颤,直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果真如琴瑟所言,这式样新颖别致,很是罕见呢。”小王氏拿起一副耳环,放在手上观摩,啧啧称奇,“也真是奇了,这做工竟不比姐姐耳朵上那副御赐的金环耳坠差呢。”

大王氏被她这么一说更是来了兴趣,正想拿过来看,怀里的孩子却又比划着去抓她的荷包,她连忙低头哄着,不许他伸手来抓。

黄琴瑟接过小王氏手中的耳环,又看了看盒中余下几款,只觉得爱不释手,比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

“回夫人,这是我委托西街李记工坊所制,他家世代从此肄业,手艺确实不错,我才放心地把呕心沥血所作的图稿交予他家制作。”云乐舒余光偷偷瞄着大王氏怀里那不安分的小娃。

连对黄琴瑟审美嗤之以鼻的黄琵琶忍不住凑向前一番观赏,不吝赞赏,“果真不错,白姑娘,那我的何时才能拿到啊?”

云乐舒道,“李老板受我所托,不肯假手于人,精益求精,自然做得慢些,但也一定会在咱们约定的时间内交货,二小姐请放心。”

静静等在旁边的何韵这时也有几分心痒,轻轻放下茶盏走到母亲大王氏身边。

旁边的小王氏笑着把盒子递给她,“韵儿,你来看,只是小心些,琴瑟是要戴着拜堂的。”

大家都如此赞不绝口,几个小的便也无心玩闹了,一个个的勾着脖子,只想母亲快快发话,好叫她们也看看新鲜。

何韵见了也觉得喜欢,却碍于面子不敢说自己也想要一套,只留恋地多看了几眼。

大王氏禁不住儿子的闹腾,一把将孩子抱给何韵,“韵儿,你看着弟弟。”

云乐舒时刻盯着大王氏腰间的荷包,那荷包此刻正攥在小儿手中,随着小儿转移到何韵身上。

云乐舒按捺住心中激动,上前打开小箱,取出一叠图稿来,“二位夫人,这是新的款式,您可以先过目,若有喜欢的便早些定下,这些款式每种可供定制十份,订完即止。”

大人们的注意力被她引开,无人发现那孩子手里把玩的荷包。

“不是说可以给三倍价格买断吗?这若是人人都戴一样的首饰,岂不扫兴?”黄琵琶皱眉问道。

“二小姐,一来我家首饰价高,也只有像您家这等富贵人家能买得起,二来我承诺每款只售十套,城中女子千万,要撞到一起也是极难的,张掌柜家的夫人那日便与我订了六支极乐之界鎏金钗,说是要送人,她只道,戴一样的首饰亦是一种缘法,各有千秋,何必介怀。”云乐舒只好随口忽悠,总不能直言她觉得买断太亏了。

大王氏想起张掌柜的夫人一向自命不凡,清高得很,连她都不介意,还专门买来送人,那她们又介意什么。

小王氏连连点头,“那倒是这个理儿,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买得起的。”

“那便请夫人小姐们先看看图稿吧。”云乐舒见她们几个没再坚持,便松快地笑笑。

“好了,你们几个来看看大姐姐的头面,仔细别摔坏了,琴瑟你看着些。”小王氏把锦盒递给黄琴瑟,让她打开让几个小的看看。

黄琴瑟略有不悦,却还是照做,把她们拉到自己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唯恐她们手重弄坏了。

王氏姐妹和黄琵琶围在桌前,兴奋地攀谈挑选。

黄琴瑟和几个小的也围成一堆,只有何韵心不在焉地哄着弟弟,一心也想凑到前面去挑选。

云乐舒转身到她跟前,十分体贴地伸手要抱那孩子,“好可爱,可以让我抱抱吗?”

何韵似见了救星,应了声好,便把孩子递给了她。

众人闹闹纷纷的,没人往她这边看,白胖的小儿盯着她咯咯地笑,看着她的面纱便想扯,手里的荷包也不要了。

云乐舒悄悄地抱着他坐到一边,偷偷取出那里面的印章,发动起全身心的力气,努力地记住那上面的纹络、字体、排列。

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喉咙了,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紧紧贴着肌肤。

她屏气慑息,强装镇定,待确保把那印章的样子记在脑中,才悄无声息地放回荷包,塞回小儿的手里。

过了好一会儿,大王氏才发现儿子被云乐舒抱着,嗔怪地看了一眼女儿,才伸手把孩子接过,“怎好叫白姑娘替我们抱孩子。”

云乐舒朝那孩子眨眨眼,引得孩子又一阵笑,“是我看他实在可爱,忍不住想抱一抱。”

“我这小儿倒是愿意和白姑娘亲近,平日他轻易不肯让陌生人抱的。”大王氏面上露出笑意,“我已看过了,我便定这三个吧。”

说罢便将面前三幅图稿交到云乐舒手里。

小王氏接着道,“姐姐眼光总是比我好,我便也要那三个,另外再加这两个。”又抬手递过来两幅图稿。

云乐舒收起图稿,笑道,“二位夫人眼光独到,这众多图稿里,我也是最满意这几款,夫人放心,我定会请李记掌柜用上好的料子,用心雕琢,其他工坊就算要仿制,也仿不出这样的质地和工艺来。”

大王氏道,“如此甚好,有劳了。”

小王氏叹了口气,面色闪过几分憾色,“我瞧着余下那五个也很好看,就是不够稳重端庄,颜色太过轻浮。”

黄琵琶嗤笑,“母亲,不是它们不好,是你如今身份贵重,它们配不上您了,便只有我们这些黄毛丫头正好匹配。”

黄琴瑟悄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黄琵琶巧言令色,谄媚无度。

小王氏翻了翻帕子,轻轻一笑,“罢了,那五个我瞧着确实是不错,我作主每款定个六套,家中姐妹几个一人一套,再给韵儿一套,六套正好,下个月喜迎中秋,便当作送你们的中秋之礼了。”

厅堂里众多姐妹一听这话,喜不自胜,扑到她跟前直撒娇,“母亲最好了,谢谢母亲。”

何韵也开心极了,福身与小王氏道谢,“谢谢姨母。”

“下月中秋前能拿到吗?”小王氏问。

云乐舒面露为难之色,小王氏又道,“若你保证赶在中秋之前交货,我现在就可以将尾金一并付给你。”

中秋佳节免不了要陪自家老爷交际往来,到时候若能戴上这样华贵却不失独特的首饰出席,必能引得其他几位夫人羡慕,不仅她长脸,老爷也跟着长脸,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云乐舒掰了掰手指,支支吾吾道,“可是......”

小王氏咬咬牙,“白姑娘,别可是了,我可以当面结清尾金,另外再给你一成,不,两成如何?”

云乐舒心里乐得开花,却装得一脸忧虑,勉强应道,“那好吧,奴婢日日到李记工坊盯着,叫他们务必把黄员外家的单子先赶制出来。”

此言既出,小王氏便让人拿来笔墨和银票,与云乐舒定了款式数目,签了收条。

又是一笔巨款,云乐舒把银票揣到怀里,一心却只想着那何坚的私印,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记岔了,忙恭敬地请退,拉着元康出了黄员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