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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美女扶额,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 第154章 山长水远,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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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山长水远,各自安好

王府的中秋宴尤其丰盛,有大闸蟹,蟹粉酥,鲍鱼仙粉、清蒸鲥鱼、荔枝腰花、牛肉脯、桂花糕等,自然也少不了月饼。

众人吃腻了便拿应时应景的桂花酒来配,除了紫璃,阖府上下均分饮了一些。

云乐舒喝得尽兴,回房取来江九皋赠的桃花酒,小小一壶,与君亦远两个推杯换盏,三两回合便见了底。

有酒助兴,赏月对酌,猜拳玩乐,大家都很高兴。

两个小孩子被乳母抱在怀里,不哭不闹,乖得像嫦娥怀中的玉兔。

夜间,云乐舒与紫璃抵足而眠,最后驻留的一夜,两人均有些伤感。

床边竹编的摇篮轻轻摇晃,长烟、皓月舒展着小小身体,正吮着自己的指头,睡得香甜。

兄妹两个长相全然不同,长烟看着反倒比皓月更乖巧些。

云乐舒趴在床上支颐着看着两个孩子,满眼皆是慈爱和温柔,“紫璃,见你这样圆满,我便可放心离开了,明日我回山中祭拜,就不回来了......”

“唉......或者多留两日也好,长烟皓月还没好好认你这个姨母呢。”紫璃轻叹。

“姑奶奶,我只是去云游,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空我会给王府来信报平安,累了也还回来小住,说不定到时就不打算再走了。”她没心没肺地笑,眼里带着一丝微醺。

“那说好了要给我来信的,一年至少回来一次,看看长烟和皓月。”

“好。”

“你真不带阿兆走吗?”

“现在也没有人对我不利,何需阿兆贴身保护?寻常的地痞流氓、蛮横豪绅我自己就能搞得定。”

“阿兆功夫到底还是比你好,你要不还是带上她吧,这样路上也有个伴。”

“不带不带,我自己乐得自在......”

“我真是要被你活活气死!唉,那......你在外多小心些,最好别露真容,还有,尽量别去西北之地,那里远离皇城、民风彪悍,皇甫丹纵人摇唇鼓舌,没底线地讪谤诋訾你,那里百姓对你颇有敌意,你虽已是白身,对皇甫明月已无威胁,怕他们仍要踩你一脚解气的。”

“入宫一趟竟将自己搞得声名狼藉......”她不以为然地勾唇,只觉得这些人云亦云的百姓可笑。

紫璃看着她,不知她是否仍在为君亦止利用她的事情心存芥蒂,顿了顿才又开口,“其实,当时君上强行推你上后位,与现在放手让你离开,心思是一样的,都是在尽他所能守护你,当然......他从前方法欠妥,让你觉得不舒服。”

云乐舒沉吟一瞬,有些懵懂却不想深问,“他是一国之君,做任何事皆有多方考量,我如今已不在意了。”

“那时他是真心想要立你为后——表面上是借你攘平后宫,实则是想一步步逼退皇甫明月的底线,慢慢赐你实权,相爷曾经多次劝他不可急功近利,他仍执意如此,他是不愿看着你像芙月夫人一般受制于森严阶品之下,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那时我不懂,我觉得皇庭深似海,宫中污淖龌龊事一堆,你未必适合留在宫中,所以即便内心自知你与公子再无可能,仍支持你离宫而去,可是后来一想,君上他分明已在努力为你清扫后宫,那时他若能一举料理了朝中那些倾向皇甫丹的臣子,将他的权柄与兵权收回,那几个女人早就在大佛寺敲木鱼烧高香了,你留在那清清静静的宫里又有什么不好的。”

“终究是时不我与,两相错过......若不是当时迷云遮眼,你或许也能与君上成一双眷属,又何来那些误会......”

成婚后,君亦远的表现极大地提高了紫璃心目中对皇室子弟的印象。

尤其当她目睹君亦止在云乐舒离开这一年以来所做的一切,她越发觉得君亦止是个可托付之人。

“紫璃......”云乐舒忽然喟然而叹,又心折若灰,万分笃定道,“不会的,纵使行道万千,总归走不出一个美满结局。”

除了得知云浈与她是亲兄妹那天,这是紫璃第二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悲伤,极致绝望的神色。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她声音喑哑,缓缓躺平下来,对着帐顶轻轻吟道。

“这如何不算是一种达观知命的豁达?紫璃......我奢望过各种圆满,也都一一遂愿,可最终——老天爷全收回去了。”

“我不敢再奢求什么,我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儿的,都好好儿的......”

月上中天,二人窃窃细语到深夜,彼此都已困乏不堪,紫璃竟未细想她这没由来的几句话藏着什么心情。

第二日云乐舒好说歹说才哄着阿兆带着小元旦回了闲引阁,又与府上一一道过别,准备赶往百灵山。

林管家却忽然快步赶来,“王爷,侧妃,宫里传来急信,给云姑娘的。”

紫璃福至心灵,敏锐捕捉到云乐舒美丽双眸中一瞬闪过的雀跃。

尽管微不可见,尽管一闪即逝,尽管很快便归于平静,可却切实存在过。

她下意识看向一无所知的丈夫,反复在心里回顾方才所见那柔软却怒放的眸光。

云乐舒迟疑着接过,偌大一封信,只有寥寥几句,是君亦止峭峻遒劲的笔书,笔墨潦草,甚至晕坏了一角,显是仓促写就。

君亦远迷瞪问道,“昨日亦萱说过皇兄今日要过来看长烟和皓月,难道是有事耽误了,可怎会给妹妹传信......”

“说什么了?”紫璃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多半是想最后告个别。

云乐舒略显哭笑不得,将信展开给她看,上面写着“欠酒不还,食言而肥,百灵山下候尔,携酒来。申时,伯尧。”

皇兄竟自称伯尧......

伯尧二字晃得君亦远目眩,字里行间的熟稔亲密他倒觉有些习以为常,无论过去或现在,他一贯待云乐舒如此。

“你这会儿回山拜祭完爹娘,时间正好,你见不见他?”紫璃盈盈笑着,眼底尽是暧昧和打量,不待她回答,又挽过她的手,半推半送地将她送到骏马旁,“左右人家就在山脚下拦你,不见也得见了,快去吧,替我给二老烧柱香。”

云乐舒横身一跨上了马背,又话别几句,收了纷繁心绪,勒缰起行。

身后是紫璃的殷殷叮嘱,“记得来信.......累了就回来看看我们......保重身体......”

拜祭过父母,云乐舒鼓起勇气踏入曾经与紫璃撒欢玩乐的居室,还到藏书阁去了一趟。

满墙的古籍册本,医经手稿静静守在阁中,不知时移事改,仍等着主人取阅。

架上空了些位置,云乐舒谙熟各类书籍的摆放位置,猜想云浈那次回山来,应是带走了几本医书、琴谱,几本罗不悔的手稿还有一本她闲时无事照着他的字迹临摹的词选。

她抚过那本词选曾经放置的位置,心里头空落落的,某处漏着风。

山中各处被照看得很好,景物一切依旧,故人却已长绝。

她背起包袱,手上提一壶秋露白,回首看了一眼紧紧挨着的两座坟茔,只觉心中苍凉无依,缓缓背身离去。

山下有人在等着她——

不知为何她会觉得那个人,是她脱离这种坏情绪的一种行之有效的解药。

她步履匆忙。

山脚下那棵枫树中秋前后亦顺应时序开始变红,将红未红的叶子层叠伸延,像是要努力触碰阳光雨露。

树下背手站着一人,长身玉立,萧疏挺拔,犹如昆山片玉,光华暗流,身边白色的马儿正垂头食草。

见她出现,他雍容缓辔,往前相迎,笑怪道,“你不守时。”

云乐舒酒靥清浅,仰头看他,“在山里转了转,耽搁了点时间,喏,赔礼。”

她扬起手中的酒壶赔笑,忽然发现心里那硕大空虚正在被缓缓填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伴随着一丝不由自主的慌乱。

“你要去何处?”他不接她的酒。

“此处离垠梁很近,我一会儿便从垠梁渡口乘船离开,待上了船我再想想要去哪里。”她将酒壶捧到他面前,“秋露白,你喜欢的。我知道你只是想来送一送我,现下见过,就此告别吧,后会有期。”

君亦止隽逸的眉眼凝着她,满是不同以往的温柔与多情,似是不愿再克制,明熠的目光看得她耳根发烫。

“我们是朋友,那么,走前好歹也要话别几句罢,又没人撵你赶你,陪我看完夕阳再走,可好?”他终于伸手将酒接过,却换了一种隐带哀求的语气。

声音从喉咙里出来时便已染了暗哑,仿佛他脏腑里全是阴霾。

“......好。”俊逸无双的公子软语相求,偏又毫不遮掩撒娇意味,让本就心有不舍之人也不管不顾起来。

短暂地纵自己随心一回,以此聊慰心中离愁,是可以被理解的吧。

他星目微阖,满足地笑,“走吧,前面不远处有个半山观景台,与渡口顺向,就去那儿吧。”

云乐舒取了自己的马,与他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建在半山腰上的观景台前。

二人下马,君亦止从马背上解下酒来提在手上。

山势平缓,修有石阶指引,二人拾级而上,沿着一行青松翠竹登上观景台。

观景台虽离渡口不远,却因要爬阶而令来往行客望而却步,此时又接近日暮,是以只余游客零星。

君亦止提着酒引云乐舒到檐外栈道,睥睨山下群景,缓道,“这里虽简陋,俯瞰所得景致,却很不凡。”

栈道上另外两位登高赏景的公子准备下山归家,见忽然来了两位气质出尘的年轻公子,一个雍容清贵,身似长松,一个玉琢冰雕,精致得能与傅粉何郎比肩,不觉有些惊叹,频频回望。

“果真不错。”眼下所至之处,松烟入墨,山林渐染,绿林尽头是湖海碧波,荻花瑟瑟,舟渡繁忙。

她看着他手上两壶酒,微讶,“你也带了酒?”

“我也有要赠你的送别酒。”君亦止将酒打开递与她。

“竟也是秋露白。”她接过轻嗅酒香,惊讶不已,“真巧......”

“镜水楼的伙计说这酒不醉人,放心喝吧。”

镜水楼畅饮,泛舟夜游,赏焰火......

竟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想来像是一场梦。

君亦止腰间佩着她亲手缝制的护身符香囊,那片澄白无瑕的云形岫玉在他长衫摆幅上微微晃动。

“去年在镜水楼我曾祝你家国安平,望你平安喜乐,那些,都是我的真心,今日相别,我仍祝你一切顺利,无论是清君侧的谋算,还是望你长乐永康的心愿。”云乐舒从香囊上收回目光,执壶敬他,顾自喝下一口酒。

仍是芬香酸甜的果子香,混着丝丝酒的醇香,回味无穷。

君亦止亦抬手饮了一口,浅浅一笑,尤其温柔,“回程时便说好不提旧事,只论当下之交,看来不止是我,你也很难忘记前尘往事。”

他喝的是她还的酒,她喝是他赠的酒。

同样香醇的秋露白在二人口中弥漫、延绵,却是截然不同两种滋味。

“你在山上待了很久,是因为心中执念未消么?”他笑得祥和,心中却尽是酸楚。

哪怕她撞了南墙绝了后路,心依然不会偏向他。

她决绝离开,谁去劝都未见一分转圜,即便赠他香囊,与他见面,亦全是基于朋友之谊,出于感激之情。

云乐舒怔怔看着他,半晌才知他所言何意。

她极目远眺湖海上一汀鸥鹭,几片白帆,故意言不由衷,“理智认了命,心上却永远落下怨怼和惋恨,他是我心底唯一一束光,能留一片影也好,你说我这样病态,算是一种执念吗?”

君亦止仰头饮酒,声音哑沉,“爱意从来不会霎然焚尽,只会点滴消磨......”

他突然看向她,带着一种莽撞的无畏,“正如我对你一样。”

云乐舒顿住,无措地看向他,没料想他竟然再度将对她的心意宣之于口。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离开这里啊。

爱她,靠近她,只会招致不幸......

她突然又为自己对他过度的忧惧和关切感到惊慌。

她不由自主想靠近他,守护他,关心他,看见他胸口便怦怦直跳,心里也会变得柔软......

她仓促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夕阳渐垂,余霞散成绮,一轮红日隐在云霞里,绘出金边绣线,秀水明山被映得蔚郁多彩。

远方是轻烟柳影,身后是霞光万丈,那样的美景都盖不住她的美。

她立在栈道,衣摆被风拂起,身上渡了一层薄而柔的光,明明很温融,看起来却那样孤独落寞。

他想要抱抱她,他需要抱抱她,可又不想最后还要惹她生厌......

方才那些言语冲撞已是破例。

他一口一口饮酒,小小一壶秋露白很快便要见底,却仍然清醒十分.

他撂下酒壶,手懒懒搭在栏上,看着渡口边成片芦苇荻花,天边一行归雁,重新开口,“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总是在动荡,总是在告别,应当习惯才是,你若想要开心,还需放下执念,否则行至天涯海角,你也不会得到解脱的,你与云浈当初一样,不过是逃避而已。”

不拘说什么,最后再多听她说几句话也好。

她闷声应“嗯”,然后蹙眉问他,“要除去皇甫丹,拔除其党羽爪牙不容易,你一定小心......”

“两年,我尽力在两年内将此事落定,期望能兵不血刃,像料理吕氏一样让皇甫一党彻底桑落瓦解,若那时事情有变,图璧必有动荡,无论你在哪里,请回到珣阳,让王府,让我,来庇护你。”他剑眉微扬,说得郑重其事。

“不,你一定会顺利的......”最好各自安好,不再相见。

薄暮冥冥,两人各自饮酒看夕阳霞景,沉默地等待日落。

日暮总是仓促,斜晖倏忽之间不见,昏黄天际转而更替为银夜万里。

中秋过后,圆月仍旧高悬于天际。

圆满,又不圆满。

圆满的是月,不圆满的是人。

二人缓步下山,各自牵过马匹,笑着道别。

“君似明月,送我千里,我以明月还君,祈愿伯尧平安,幸福,圆满,顺遂。”她眼眶微红,偷偷吸了吸鼻子,以为没被发现。

二人身上铺着月光似霜,如同月宫里不悲不喜的仙人,眉宇间却尽是凡人的别离伤愁。

“你看起来很难过......你这份不舍应该有我的一份吧?如此,我也算没白来这一趟。”君亦止拉着缰绳,微微倾身看她,“多谢你的祝福,以后山长水远,各自安好。”

“快回去吧,我要走了。”她拉着缰绳引马儿转头。

他亦跨身上马,抚着腰间的香囊,回头又道,“香囊我很喜欢,多谢。”

她跨坐马上,轻轻一笑,“这是大佛寺的护身符,不要嫌弃丑,要日日戴着哦。好啦,我走啦,后会有期!”

玉手扬鞭,马蹄声碎,只影零落天边外。

多少不舍与嗟叹,皆在心头。